第四十九章：风暴之眼的炼金术 (Alchemy in the Eye of the Storm)
地点： 木星大气层内部，大红斑（Great Red Spot）边缘 时间： 气动捕获切入后 10分钟
“警告！外部压强：50个大气压！” “警告！船壳温度：2000度！护盾效能下降！”
“小猎犬号”在剧烈地震颤。这艘经过无数次魔改的飞船，此刻就像是一片卷入飓风的枯叶。 窗外是一片浑浊的、暗红色的世界。 这不是雾，这是氨冰晶和硫氢化铵构成的云层，在每小时500公里的狂风中疯狂旋转。
“我们正在进入风暴眼！” 亚瑟双手死死抓住操纵杆，利用木星强大的磁场来稳定船身。 “铁臂！把所有的超导线圈功率开到最大！我们要制造一个反向磁场，把自己包裹起来！”
“已经在做了！”铁臂满头大汗，机械臂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但这风太大了！就像有一万只手在撕扯我们！”
“那是剪切力。” 亚瑟盯着雷达上那个巨大的红色旋涡中心。 “大红斑是太阳系最大的反气旋风暴。它的边缘风速极快，但中心……”
亚瑟猛地推下节流阀，让飞船做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大角度俯冲。 “……中心是静止的。”
轰隆————！ 飞船穿透了最后一层厚重的云墙。
瞬间，世界安静了。 震动消失了。 红色的迷雾散去，展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幅令人窒息的壮丽景象。
这里是大红斑的风暴眼。 直径约一万公里，比地球还要宽阔。 这里的空气（氢气和氦气）异常清澈，呈现出一种深邃的金黄色。 而在飞船的下方，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像水银一样反光的海洋。
那不是水。 那是液态金属氢（metallic hydrogen）。 在木星深处数百万个大气压的极端环境下，氢气被压碎了电子壳层，变成了流动的金属。
“上帝啊……”苏珊趴在舷窗上，瞳孔因震撼而放大，“那是什么？”
在那片银色的金属海洋中，有东西在游动。 那是几条长达数百公里的巨型流体生物。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状，像是由无数流动的水银构成的东方巨龙，又像是不断变换几何形状的云团。 它们在金属氢的海洋中穿梭，身体表面闪烁着极其复杂的、不断变化的花纹。
滋——滋—— 飞船的通讯器突然传出了一阵极其规律的杂音。 不是莫斯电码。 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高维的信号。
“它们发现我们了。” 亚瑟迅速戴上脑波头盔，连接到飞船的传感器上。 “不要开火。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盟友。”
“盟友？”铁臂看着那条足以一口吞下整座城市的巨龙，“它看起来像是要把我们当点心。”
“不。” 亚瑟指着那条巨龙身上闪烁的花纹。 “看它的皮肤。那些斑点和条纹的排布，不是随机的。”
“那是**‘图灵斑图’（turing patterns）。” 亚瑟的大脑飞速运转，解析着那些花纹的数学规律。 “这是阿兰·图灵在1952年提出的反应-扩散方程**。生物体表的条纹（如斑马、豹子）都是由这个数学模型生成的。”
“但这只生物……” 亚瑟倒吸一口凉气： “它在主动控制这些花纹的生成速率。” “它在用数学方程跟我们说话。”
【检测到波动……雷诺数异常……碳基？】 亚瑟的脑海中，那个复杂的图形信号被超忆症的大脑强行转译成了概念。
那条银色巨龙缓缓上浮，巨大的头部（如果那算头部的话）靠近了悬浮在空中的“小猎犬号”。 它没有眼睛。它通过感知流体的压力变化和磁场扰动来“看”世界。
它身上闪过一道复杂的波纹。 亚瑟立刻在控制台上输入了一串对应的流体力学公式，通过飞船外壳的电磁阵列，在周围的氢气云中激发出同样的波纹。
【我们是流亡者。我们来自第三行星。】 亚瑟发送了信息。
巨龙身上的光芒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它身体周围的金属氢海洋沸腾了。无数道细小的闪电在它体表游走。
【第三行星……固态牢笼……你们是‘观察者’的样本？】 巨龙的回复充满了古老和沧桑感。 【我是‘流形’（manifold）。这片风暴的领主。】
“它知道我们！”苏珊惊喜道。
“它们是上一代文明为了对抗模因病毒制造的兵器。” 亚瑟解释道，“它们把自己变成了纯逻辑的流体生命，从而免疫了针对碳基大脑的认知病毒。”
【你们为何而来？脆弱的固体。】 巨龙发问。 【这里的压强会把你们压成二维。】
“我们来借火。” 亚瑟直视着那庞大的流体之神。 他拿出了那个装着引力透镜核心的铅盒，通过摄像头展示给巨龙看。
“我们需要能量。” “足以点亮这颗晶体、撕开光锥屏障的行星级能量。”
看到那颗晶体，巨龙那原本平静流动的身体突然剧烈震荡起来。 它周围的风暴眼瞬间缩小了一圈，狂风呼啸。
【钥匙……你们找到了钥匙……】 巨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狂热。
【三百个公转周期了……我们一直在等。】 【但是，点燃它需要代价。】
巨龙的身躯开始变形，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指向了木星深处更黑暗的地方。
【能量在‘核心’。】 【但在那里，盘踞着被病毒彻底感染的……‘黑斑’（the Great dark Spot）。】 【那是当年追杀我们的猎手。它吞噬了核聚变炉。】
【帮我们杀了它。】 【我们给你们能量。】
亚瑟看着深渊深处。 哪怕是在这金色的风暴眼中，下方依然有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色阴影，像是一个巨大的肿瘤，寄生在木星的核心。
“黑斑……” 亚瑟推了推眼镜，眼神中燃起战意。
“也就是说，我们要给这颗气态行星做一场切除手术。”
亚瑟转头看向铁臂和苏珊： “准备下潜。” “这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深的一次潜水。” “目标：木星地幔层。”
“我们要去猎杀一头……行星级寄生虫。”
【第四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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