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明珠出嫁前，萧觉的登基大典先来了。
这次大典，由已被任命为丞相的文若亲自操持，选定了城南宝地、萧家祖庙旁，连日加建了百丈广、一丈高的礼坛。
腊月初八，黄道吉日。
萧王萧觉将携发妻顾明雅，正式祭告天地、昭告万民，自此即位登基。
当日天还未亮，牙牙就被丈夫半扶半抱，从暖烘烘的被窝里掏了出来。
他亲力亲为，拿着帕子给闭着眼睛、小声嘟囔的妻子擦了一把脸。
趁牙牙还在犯迷糊，在白嫩喷香的脸蛋上啄了一口。
“乖，今天是大日子，让阿冬帮你穿好礼服，我们一起乘坐法驾去祭坛（注）。”
牙牙哼唧了一声，慢吞吞地睁开一只眼。
梦里那只卤猪蹄眼看就要啃到了，被人为打断，她本有些起床气。
但看到这张满眼是她、温柔到让人一眼就要溺进去的帅脸，这气就发不出来了。
她只能小小声提出抗议。
“人家皇帝登基都是自己去告天祭祖的，没有皇后的事情嘛。”
萧觉对准她撅得老高的红唇狠狠嗦了一口。
啵地一声响后，牙牙猛地睁大了眼睛，有些控诉地看着对方，仿佛在说他趁人没醒搞偷袭！
萧觉被她这么一瞪，又是心软，又是欢喜，竟得寸进尺一路亲上去。
先亲脸颊，再亲了亲那双漂亮的眼。
“但我所有的荣光都想和你共享啊。”
“我们可是同命同心，同生共死，那么我生杀予夺的权力、万众敬仰的时刻，自然也该都分享给你，对不对？”
“当我站在万人之上的至高点，你我也该并肩而立。”
他的生命和抱负。
他谋四海清平、留千古英名的理想。
他藏在血液中、自顾自涌动着的野望，都与眼前人相连。
他的荣辱、生死，都将有妻子牙牙的身影。
这是他甘之如饴，且心向往之的未来。
哪怕牙牙对政治始终兴致不大，但丈夫的这片心，却让她十分受用。
当枕边人大方敞开自己的世界，将你拉进他的光辉之中，没有一个妻子会拒绝。
“好吧，算你有良心！你快去穿冕服吧，我让阿冬帮忙穿礼服就好。”
登基的冕服与皇后祭庙礼服，是数百名绣娘连日赶制出来的，精致繁复，穿脱都是大工程。
萧觉早早把牙牙从睡梦中叫醒，就是为了留出时间梳洗准备。
他知道牙牙说的对，有些不舍地替妻子整理了下鬓角碎发。
“嗯，云讫已经等在隔壁，我现在就去换洗。”
“但那衣服一穿就好几个时辰，我有些舍不得你。”
“要不你再亲亲我，好不好？”
也就是分别一小会儿，他倒表现得仿佛两人要久别似的。
牙牙的耳根热得要冒烟，抬起手就推着他转了身，让他快点闭嘴，先出去干正事。
感觉每次和丈夫分别一小段时间，再相逢的时候，对方总会表现得比之前更粘人一点。
床上床下皆是如此。
牙牙也搞不清楚这是因为同命蛊的强化效应，还是萧觉稳重温润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分离焦虑的少男心。
她都听到阿冬和流云躲在廊下偷笑的声音了！
阿冬那个臭丫头，自从服用了圣果，功力涨了不少，隔着一道门肯定听到了萧觉哄她的话。
萧觉也不知是没发觉阿冬的小动作，还是男子在这方面脸皮天生就厚，开了门以后坦然嘱咐了阿冬、流云等人小心服侍，有事情喊一声在隔壁的他，这才施施然走了。
……
等陛下离开，阿冬、流云等一干待命的宫人才捧着金珠绶带、绫罗礼服鱼贯而入。
其实说是宫人，阿冬早在入城没多久，就得了军医正之职，专门负责培训和管理那些女医们。
如今的阿冬，已是萧家军中从六品的女官。
但对于离了大师姐就心慌的阿冬来说，女官什么的也就是一套衣服和每月俸禄的事情，她依然坚持要跟在牙牙身边。
牙牙耐不住她黑着小脸哗啦啦流眼泪、一副痴心女子负心师姐的模样，只能同意了她平日在身边，每隔半月入营处理医营事务的安排。
至于平日里女医营的日常事务，则由阿冬提拔起来的副手、军医副梅小花负责。
流云手脚麻利地给镜前的牙牙整理那一头光可鉴人的乌发。
散乱的发稍微梳了两下，就重新顺滑如丝缎，然后流云就停了手，招呼小宫人把里衣递来。
“娘娘先换了礼服再梳头吧。省得来回扯着，到时候又要把头发弄乱了。”
牙牙对这些门道向来不讲究，从善如流站起身来，张开双手，由着一群宫女们围着穿衣系带。
阿冬两手空空，和牙牙一样对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盒子和托盘咂舌。
但层层叠叠的里衣、蔽膝、中衣、坤带、深衣，一连串下来，阿冬很快就没了兴趣。
她像是围着肉骨头的小兽，凑在大师姐边上，跟着牙牙一起转来转去，顺便汇报今日的新消息。
“您前两天不是让莹夫人当了顾勇的平妻，负责操持顾明珠的婚事吗？”
“前脚莹夫人拿着您的懿旨进了顾家门，后脚顾家就找了东门和顺堂的老大夫上门。”
“那唐静华现在和顾勇父子两一起躺床上了，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莹夫人下了毒。”
牙牙听闻这事，手被占着要穿衣，就用脚踩了一下地板当做拍掌叫好。
“好呀，师父和我爹娘这缠缠绵绵、彼此记挂了这么多年，如今能同住一屋檐，圆了几十年的心愿，也算是我这个做女儿、做徒弟的孝心啦！”
而且牙牙对顾家和唐家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有比一个刻骨铭心恨着两家的偏执女人，更适合去监视这两家的对象了。
她本来打算掏空那金矿，就送文莹儿归西。
但自从听萧觉说要留他们一命，以安稳盛朝遗官和天下百姓之后，牙牙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让文莹儿和唐、顾两家捆在一起，彼此监视、彼此制衡，算是帮她夫君少些麻烦和隐患了。
这些想法，牙牙没有对阿冬解释。
阿冬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阿冬对莹夫人的狠毒和手段，记忆犹新。
“大师姐，这……唐静华和顾家人能顶得住莹夫人几天啊？”
一把毒下去，很快就要灭门了吧？
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后族，是牙牙的亲爹娘。
这刚刚册封登基没几天，就娘家人死绝了，会不会有些不好？
牙牙一双月牙眼弯弯，纯真可爱，仿佛不曾见过任何黑暗，心底也没有任何阴霾。
“放心啦，去之前师父和我保证了，绝对不会让爹娘和顾家人有性命之危的。”
哦，保证啊。
阿冬放心了。
她们千红门出来的保证，非常的简单粗暴。
就是给莹夫人和顾家人种了命蛊呗。
顾家人要是死了，莹夫人也会受尽百般折磨惨死。
那没事了。
阿冬放下担忧，又想起一件事，神秘兮兮地继续凑近打小报告。
“对啦，我那天送莹夫人去顾府路上，遇上文丞相啦！”
“我们迎面遇上的时候，他和莹夫人表情都怪怪的，好像认识欸！”
阿冬虽然神经粗、脑子也不灵光，但她眼神好啊！
当时没觉得，但昨晚上因为大师姐要当皇后要去祭天的事情，兴奋得睡不着，翻来覆去突然想起了那时候两人的神情变化，突然惊觉了这件事。
这不，马上就来和她亲爱的大师姐分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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