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在兽世更像是一种奢侈的假象。
就在江婉儿逐渐习惯了狮族部落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习惯了粗糙的食物和简陋的生活,甚至和塔娜、莉亚等几个雌性能进行简单交流后,危机毫无预兆地降临了。
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部落里大多数人都已沉睡。江婉儿也刚刚在草垛上躺下,听着外面规律的虫鸣,迷迷糊糊即将入睡。
突然!
“嗷呜——!”
一声凄厉、充满挑衅意味的狼嚎,如同撕裂布帛般,猛地从部落外围的黑暗中响起!紧接着,是更多此起彼伏的狼嚎,伴随着死警的狮吼和兵刃相交的刺耳撞击声!
敌袭!
整个狮心部落瞬间从沉睡中惊醒,炸开了锅!
石屋内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战士的怒吼、雌性惊慌的呼喊和幼崽恐惧的啼哭。老族长一把抓起靠在墙边的长矛,浑浊的眼睛在瞬间爆发出锐利的精光,低吼着冲了出去。原本睡在门口的墨瞳,早已不见踪影,空气中只残留着他起身时带起的疾风。
江婉儿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恐惧让她浑身冰凉。她连滚带爬地从草垛上起来,躲在石屋门后,透过兽皮帘子的缝隙,惊恐地向外望去。
月光下,部落空地上已是一片混乱!数十道矫健、迅捷的灰色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帐篷和石屋间穿梭、扑击。那是狼族的战士!他们大多保持着半人半狼的形态,獠牙外露,利爪闪烁着寒光,眼中是嗜血的凶芒。
狮族的战士们怒吼着迎战,他们有的化身成威猛的金色雄狮,与狼族撕咬搏杀;有的则以人形挥舞着骨矛、石斧,与敌人战作一团。怒吼声、咆哮声、兵刃碰撞声、利爪撕裂皮肉的声音、垂死的哀鸣……交织成一曲残酷的死亡乐章。
火光四起,不知是哪里的篝火被踢翻,点燃了干燥的茅草屋顶,浓烟和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江婉儿何曾见过这等原始血腥的场面?她吓得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她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就是等死,墨瞳和老族长显然都顾不上她。
必须躲起来!
她咬紧牙关,趁着门口一阵混乱,猛地掀开帘子,弯着腰,凭借对部落地形的微弱熟悉,朝着记忆中部落后方那片堆放杂物的、相对隐蔽的石堆跑去。
一路上,惊险万分。一道灰色的影子与她擦身而过,带起的腥风让她汗毛倒竖;一个狮族战士在她不远处被几个狼人扑倒,发出不甘的怒吼;燃烧的碎屑从头顶落下,差点点燃她的头发。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躲起来!活下去!
终于,她连滚带爬地冲到了那片乱石堆后。这里堆放着一些破损的石器、废弃的兽骨和干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可以藏身的凹陷处。她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蜷缩起身体,用手死死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因为恐惧而发出一点声音。
外面的厮杀声、怒吼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击在她的心脏上。她能感觉到地面传来的震动,能闻到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和烟尘味。死亡的阴影如此之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朝着石堆方向而来!还夹杂着狼族特有的、低沉的呜咽和喘息声!
江婉儿的心跳骤停,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被发现了?!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透过石块的缝隙往外看。只见两个身上带着血迹、眼神凶残的狼族战士,似乎是在追击某个逃窜的狮族人,正好退到了石堆附近。他们警惕地环顾四周,其中一个,那闪烁着绿光的狼眼,似乎无意中扫过了江婉儿藏身的这个角落!
不能坐以待毙!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恐惧。江婉儿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从藏身处向旁边另一个更深的石缝扑去!动作又急又慌!
“嗤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轻响,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剧痛,从她的小腿处传来!
她顾不上看,连滚带爬地缩进新的藏身点,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外面那两个狼族战士似乎被刚才那细微的动静吸引了,低吼着朝石堆这边搜索过来。利爪刮擦岩石的声音,近在咫尺!
江婉儿紧紧闭上眼睛,绝望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极具威慑力的、属于墨瞳的狂暴狮吼!似乎是有更重要的战况吸引了那两个狼族战士,他们犹豫了一下,低骂一声,迅速转身朝着吼声传来的方向冲去。
脚步声远去。
江婉儿瘫软在冰冷的石缝里,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她几乎晕厥。
直到这时,小腿上那火辣辣的疼痛才清晰地传来。她颤抖着低头看去。
只见左边小腿的裤腿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正从里面不断渗出,染红了周围的布料和灰尘。伤口不深,但很长,应该是刚才慌忙躲闪时,被石堆里某块尖锐的、断裂的石器或者骨片边缘给划伤的。
她忍着痛,撕下另一只裤腿上相对干净的内衬布料,笨拙而用力地将伤口上方扎紧,进行简单的止血。每动一下,都疼得她龇牙咧嘴。
处理好伤口,她重新蜷缩起来,将头埋在膝盖里。外面的战斗似乎还在继续,但好像逐渐远离了这片区域。
孤独、恐惧、疼痛、对未来的茫然……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将她彻底淹没。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和汗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抚摸着小腿上的伤口,感受着那真实的疼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这里没有法律,没有秩序,只有最原始的弱肉强食。她之前的那些小烦恼、小委屈,在这个动不动就生死相搏的环境下,显得多么可笑和微不足道。
活下去,不仅仅要适应简陋的生活,更要面对随时可能降临的致命危险。
她紧紧攥着胸前的平安符,仿佛那是溺水之人唯一的浮木。在这个血腥而混乱的夜晚,在这冰冷的石缝里,她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渴望力量,渴望能够保护自己、不再如此狼狈逃窜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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