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皇后垂眸，目光落在阶下宫女身上。
那两人跪伏在地，其中一个半边脸颊高高肿起，嘴角还淌着血丝，狼狈得不成样子。
她眉峰几不可察地一蹙，眼底掠过一丝讶异。
没想到，那苏护之女，竟还藏着一身武功。
“都下去吧。”姜皇后收回视线，声音淡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死水，“照旧盯着她，有任何动静，即刻来报。”
两名宫女如蒙大赦，挣扎着磕头谢恩，踉跄着退了出去。
姜皇后连余光都没再给她们，于她而言，这两个宫人不过是随手可用的棋子，别说只是被打肿了脸，便是折在那冷宫之中，也掀不起半分波澜。
至于那苏妲己……纵有倾国倾城的容貌，终究是罪臣之女，被囚在冷宫里，不过是只断了翅的雀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
“小姐，您瞧——”
小菊手里紧紧攥着一大把鲜嫩的野菜，翠绿的叶片上还沾着泥土和晨露，“奴婢刚去后墙根采的，虽说糙了点，好歹能填填肚子。”
苏晚棠望着那捧野菜，纤细的指尖轻轻蜷缩，一声长叹溢出唇间。
她们带来的那点干粮，早就见了底。
前些日子被她揍得鼻青脸肿的两个宫女，也不知是真被打怕了，还是故意刁难，这些天连个人影都瞧不见，别说送饭，连口热水都没送来过。
更别提那些丰厚的嫁妆了，自打她入宫，一箱箱一车车全被抬进了深宫库房，她这个正主，竟是连个边角都没摸着。
主仆二人在院子里寻了块平整的石头，支起那口捡来的粗陶罐子。
冷宫的厨房早就塌了半边，灶台朽得一碰就碎，这破罐子，已是她们能找到的唯一炊具。
小菊麻利地拾来枯枝败叶，打火石擦出几点火星，很快便燃起了袅袅炊烟。
她也顾不上择洗，直接将怀里的野菜一股脑倒进罐子里，清水溅起几滴浑浊的水花，在火舌舔舐下，很快便滋滋地冒起了热气。
......
“嗯？那边怎的有烟雾升起？莫不是走水了？”
不远处，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位身着白色长衫的儒雅青年，他手持玉骨折扇，眉峰微蹙，目光望向冷宫方向那缕飘曳的青烟，语气里满是纳闷。
略一沉吟，他便抬步，身后两名青衣侍卫紧随其后，快步朝着冷宫行去。
待走近那颓圮的宫门，青年一眼瞥见院内情景，脸上的疑惑更甚。
只见断壁残垣之下，竟有两人正围着一口粗陶罐子忙活，枯枝燃得正旺，罐口腾起的热气混着野菜的青涩气息，在冷寂的风里飘散开。
这冷宫之中，怎会有人在此埋锅造饭？
“你等是何人？为何在此？”他不急不躁地开口问道。
此刻，苏晚棠正用两根枯树枝当筷子，夹了一大口野菜塞进嘴里，将腮帮子鼓得满满的，看起来就跟一只仓鼠一样。
听见问话，她含着满嘴的野菜含糊不清地回道：“李又似随？”（你又是谁？）
“大胆！”身侧一名侍卫当即厉声喝斥，手按腰间佩剑便要上前，却被青年抬手轻轻拦下。
青年眼底掠过一丝玩味，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副狼狈又鲜活的模样，缓缓道：“我名唤‘启’。你呢？”
这姑娘倾国倾城，可此刻却蹲在地上和丫鬟一起吃野菜，这莫名的反差感，着实是让青年眼前一亮。
“我叫苏晚...我叫苏妲己。”苏晚棠连忙改口。
青年闻言，眸中闪过一丝了然，轻轻颔首：“原来，你便是那苏护之女。”
苏晚棠心头咯噔一下，瞬间了然。
眼前这人，多半就是帝辛那位同父异母的兄长，微子启。
没等她开口，微子启已经迈步走了过来，干脆利落地在陶罐旁蹲下身。
他目光落在锅里那汪飘着野菜叶子的清汤上，嘴角噙着浅笑，语气随和得很：“姑娘，可否分我一口尝尝鲜？”
一听这话，苏晚棠哪肯答应。
这野菜汤虽说寡淡得很，却是她们主仆俩的救命粮。她二话不说，又攥着枯枝筷子捞起一大口野菜，飞快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更圆了。
微子启瞧着她这副护食的模样，忍不住低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正学着她的样子，伸手想去够那陶罐，指尖刚要碰到陶沿，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眸光倏地一沉。
下一秒，他抬眼看向蹲在自己旁边的小菊，声音陡然冷了几分，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仪：“还不退下？”
小菊被这突如其来的厉色吓得一个激灵，脸色煞白，慌忙起身后退几步，屈膝跪地，连头都不敢抬。
苏晚棠见状，眉头当即蹙了起来。她咕咚一声咽下嘴里的野菜，抬眼看向微子启，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我说，要论起来，好像你才是这院子里的外人吧？”
微子启闻言就是一愣，眉峰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讶异：“姑娘此言差矣，莫非你家中长辈，未曾教过你尊卑有别的道理？这下人，岂能与主人同席而食？”
“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苏晚棠撇撇嘴，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清晰地飘进了微子启的耳朵里。
这话一出，微子启脸色骤变，猛地从地上站起身来。
方才那点温润随和的笑意荡然无存，目光沉了下去，语气里带着些严厉又透露着几许担心：“姑娘，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在下此次就当作没有听见，但以后万万不可再如此说话。”
苏晚棠捞走了最后一口野菜，她随手将两根枯树枝往地上一丢，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扬声朝小菊招呼道：“吃饱了，咱们回屋去。”
“是，小姐。”小菊连忙应了一声，撑着膝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泥土，快步跟了上去。
两道身影很快消失在冷宫破败的廊檐后，只留下微子启与他的两名侍卫地站在原地。
他看着苏晚棠离去的背影，眼中既有讶异，也有几分热切。
这世间竟还有如此倾国倾城的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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