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嚣张跋扈的地头蛇，在一个光头和一门破炮面前退缩了，这一幕被集市里所有长了眼睛的生物尽收心底。
“都动起来！想在这里过夜，被那些垃圾堆里的东西当晚餐吗？”
慕容悦清冷的呵斥唤醒了呆滞的众人。
她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更加紧迫。她走到一个装满香料的货箱旁，直接撬开，浓郁的异域香气立刻与周围的机油味形成了鲜明对比。
“王浩然，别傻乐了，你带几个人去把那边那个摊位租下来。就那个，视野最好的。”
她指向一个刚刚被吓跑的摊主留下的空地。
“萧易，你就是我们的定海神针，麻烦你往那一站，炮口对着人最多的地方。”
王浩然被夸得一愣，随即挺起胸膛，肥胖的身体都显得伟岸了几分。
“没问题悦姐！看我的！”
萧易什么也没说，只是依言将那门狰狞的【魔能意大利炮】扛到了摊位最显眼的位置，自己则找了个箱子坐下，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拭炮身。
他成了最恐怖的招牌，那黑洞洞的炮口所过之处，所有窥探的视线都触电般移开。
齿轮集市的交易开始了。
“一小袋龙涎香，换你摊位上所有完好的微型传动齿轮，外加一百个标准齿轮币。”
慕容悦对着一个贩卖精密零件的摊主，开出了不容置疑的价码。
“女士，你这是抢劫！这一袋香料在……”
“在上城区你没门路，在这里，它能让你过得像个国王。换，还是不换？”
慕容悦一句话就堵死了对方的后路。
摊主挣扎了片刻，最终咬牙成交。
慕容悦的策略简单粗暴，利用信息差，将开拓者号上那些在外界看来寻常，但在这片工业废土上却是顶级奢侈品的货物，迅速兑换成硬通货和有用的零件。
布匹，调味品，甚至几箱完好的烈酒，都卖出了令人咋舌的天价。
王浩然也没闲着，他拿着一袋子沉甸甸的齿轮币，在慕容悦的遥控指挥下，发挥了他唯一的优点：钞能力。
很快，几卷关于发条熔炉的地图、势力分布和基础情报就到了他手中。他感觉自己终于不再是个只会喊“666”的累赘了。
就在他们准备清点收获，见好就收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
那是个皮肤是暗绿色的地精，两只不成比例的大耳朵抖动着，一双精明的眼睛在萧易，慕容悦和那门大炮之间来回扫视。
“三位老板，初来乍到就干了件大事啊。”地精的声音尖细，带着一种讨好的油滑。
王浩然警惕地挡在前面。“你想干嘛？”
“别紧张，胖老板，我叫里诺，万事通里诺。我是来送一份见面礼的。”
他摊开手，掌心躺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铁片，上面刻着一个交叉的活塞图案。
慕容悦认出了这个标记。“碎骨帮？”
“不止。”里诺的笑容扩大，露出细密的牙齿。“
碎骨帮只是看门狗，他们背后是黑石会。发条熔炉三大帮派之一，控制着这里七成的矿石和废铁生意。你们今天让他们的狗丢了脸，等于是在黑石会的脸上抹了一把机油。”
周围的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一个碎骨帮已经如此难缠，一个控制七成生意的巨头又该是何等存在。
“所以，你的‘见面礼’就是告诉我们，我们死定了？”
萧易终于开口，他擦拭炮管的动作停了下来。
“当然不。”
里诺摇晃着手指。
“我的意思是，你们需要更精准的情报。比如，黑石会今晚会派谁来‘拜访’你们，他们喜欢从窗户还是从通风管道进来。这些情报，我都有。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当然，我也对这位老板的‘大家伙’很感兴趣。非原厂改装，还能兼容高密度能量核心作为弹药，这技术……啧啧，要是能让我研究一下，情报费打八折。”
慕容悦与萧易对视一眼。这个地精，是个麻烦，但也可能是一个机会。
“我们会考虑的。”慕容悦不置可否地回答。“现在，我们要收摊了。”
里诺也不纠缠，嘿嘿一笑，身形一闪就没入了人群。
当他们将所有货物重新装载，准备离开时，慕容悦的脚步忽然一顿。
她状似无意地整理了一下衣领，低声对身边的两人说道：
“左边卖烤肉的，右边修补义体的，还有后面那个捡垃圾的。从我们开市就在，到现在一个齿轮币都没花出去。”
萧易的余光扫过那几人。他们伪装得很好，神态动作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飘向他们这边，特别是在王浩然清点齿轮币的时候。
“黑石会的探子？”王浩然瞬间紧张起来。
“八九不离十。”
慕容悦非但没有紧张，反而计上心头。
她忽然提高了音量，故意用一种炫耀的口吻对王浩然说：
“浩然，今天换的钱够不够我们在上城区买个小公寓啊？唉，可惜了，那箱最值钱的‘星辰砂’还没出手，不然直接就能全款拿下一套带花园的别墅了！”
王浩然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配合地大声嚷嚷：
“够什么啊悦姐！这点钱连买个厕所都不够！等我们把那箱‘星辰砂’卖了，直接买下半条街！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财力！”
两人一唱一和，那几个探子果然竖起了耳朵，其中一人悄悄转身，消失在小巷深处。
萧易默默地看着两人表演，心里给王浩然的演技打了个不及格。
不过，对于那些急于获取情报的探子来说，足够了。
他们故意在集市里又绕了两圈，最后选择了一家看起来最破旧，烟囱里冒着黑烟的蒸汽旅馆。
旅馆老板是个独眼龙，收了他们几个齿轮币，扔过来一把油腻的钥匙，便不再理会。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劣质煤油混合的气味，床铺的弹簧已经坏死。
“我们就住这种地方？”王浩然一脸嫌弃。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会认为，我们故意示弱，是为了保护那批‘不存在’的昂贵货物。”
慕容悦一边说，一边检查着房间的窗户和通风口。
萧易则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堆零件，坐在桌边开始组装。齿轮，弹簧，发条，在他手中迅速变成一个具体的形态。
夜色渐深，齿轮集市的喧嚣被蒸汽活塞有节奏的低吼所取代。
旅馆外墙上，几道黑影利用钩索和壁虎般的机械义肢，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他们动作协同，精准高效，一看就是老手。
为首的刺客抵达了萧易他们房间的窗外。
他从怀中取出一片薄如蝉翼的金属，插入窗户缝隙，轻轻一拨，老旧的窗栓无声地弹开。
他如同狸猫般翻入房间，落地没有一丝声响。另外两名同伴紧随其后。
房间里很暗，只有窗外昏黄的蒸汽灯光投射进一丝光亮。
刺客们适应了黑暗，散开队形，准备控制住房间里的三个目标。
但他们很快发现不对劲。
房间里空无一人。
床上是空的，角落是空的，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一股寒意爬上领头刺客的脊背。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同伴警戒，自己则缓步走向房间中央的桌子。
桌子上，只放着一个东西。
一个用黄铜齿轮和银色弹簧拼凑而成的小熊玩偶，两颗黑色的滚珠轴承是它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滑稽，又有些诡异。
这是什么？陷阱？羞辱？
刺客的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他伸出手，想去触碰那个玩偶。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接触到玩偶的瞬间，那两颗滚珠轴承的眼珠里，骤然亮起了两点针尖大小的红光。
一阵急促到令人心慌的电子音，打破了房间的死寂。
“滴。滴。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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