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之后,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流通了起来。
虽然纲手依旧沉默寡言,大多数时间都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窗外发呆,但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将自己彻底封闭在一个由酒精和悲伤构筑的、密不透风的茧里。
她会看着团子进食,会在他调皮地试图攀爬桌腿时,用脚尖轻轻地将他拨开。
她默许了这只小东西的存在。
而对于团子来说,这份默许,就等同于一张最高级别的“自由通行证”。
在确认了自己不会被随时丢出去之后,他那源自人类灵魂的好奇心,以及属于幼兽的探索欲,开始全面复苏。
他不再满足于仅仅待在自己的小角落里,而是像一个真正的好奇宝宝,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开始探索这个虽然凌乱、却充满了“故事”气息的房间。
这间屋子,就像一个微缩的、属于纲手的博物馆。
每一件物品,都记录着她过去的辉煌与此刻的悲伤。
他用鼻子凑近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厚重的医疗卷轴。
鼻腔里立刻充满了墨水、陈旧的羊皮纸以及某种特殊药草混合在一起的、充满了岁月感的味道。他能想象,纲手曾经是如何在灯下,全神贯注地研究着这些能与死神博弈的禁忌之术。
他用那只已经展现出非凡力量的爪子,好奇地拨弄着一把被随意丢弃在角落的、已经断裂的苦无。
金属的冰冷触感从肉垫上传来,上面还残留着不知名敌人的、早已干涸的血迹。他能感受到,这把武器曾经经历过何等惨烈的战斗。
他甚至壮着胆子,爬上了一堆叠在一起的空酒瓶,摇摇晃晃地在瓶口上行走,像是在表演一场滑稽的马戏。
纲手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阻止,眼神里甚至还流露出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淡的纵容。
这个小生命的存在,就像一束投进深井里的阳光,虽然微弱,却足以让井底那些沉寂了太久的、冰冷的苔藓,重新焕发出一点点的生机。
在一次例行的“巡视领地”中,团子的探索,终于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
在房间一个堆满了老旧书籍和废弃卷轴的角落里,他闻到了一股特别浓郁的、混杂着木头清香与厚重灰尘的味道。
这股味道,不同于房间里任何其他的物品,它更古老,更纯粹,仿佛封存了一段被主人刻意遗忘的时光。
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他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跑到那堆杂物前,先用鼻子拱了拱,然后便用自己那颗圆滚滚的大脑袋,使劲地向前顶。
一些老旧的书籍被他拱得东倒西歪,扬起一片呛人的灰尘。
“阿嚏!”
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鼻子,但探索的热情丝毫未减。
终于,在拱开了一本厚重的、不知名的图鉴后,他看到了那股味道的源头。
那是一个木质的相框。
它面朝下,被死死地压在杂物的最底层,仿佛被人带着某种决绝的心情,丢弃在了这个再也不想看到的角落。
相框的材质是上好的楠木,即便蒙上了厚厚的灰尘,依旧能看出其温润的质感。
团子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新奇的“玩具”。
他用鼻子,顶着相框的边缘,奋力地、一点一点地,试图将它从杂物的缝隙中拱出来。
“吱嘎——”
相框在地板上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最终,随着他最后一记用力的头槌,那个蒙尘的相框“啪嗒”一声,被他彻底拱翻了过来,正面朝上。
一道光,照进了一段尘封的记忆。
相框的玻璃表面,已经有了一道细微的裂痕,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但透过蒙尘的玻璃,里面的照片,却依旧清晰。
那是一张已经有些褪色的、充满了温暖色调的合影。
照片上,是四个风华正茂的人。
一个有着刺猬般嚣张白发的少年,正勾着身边同伴的脖子,咧着嘴,笑得爽朗而灿烂,仿佛全世界的烦恼都与他无关。
那是自来也。
被他勾住脖子的,是一个面容俊美、神情略显冷峻的黑发少年。他似乎有些不适应这种亲密的举动,微微皱着眉,但那双金色的竖瞳里,却闪烁着一抹不加掩饰的、名为“骄傲”与“锐气”的光。
那是大蛇丸。
在他们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慈祥的男人。他穿着火影的御神袍,嘴里叼着标志性的烟斗,脸上带着如同慈父般温和而欣慰的微笑,静静地注视着自己这三位得意弟子。
那是猿飞日斩,三代火影。
而在所有人的最中心,被这三位男性如同珍宝般簇拥着的,是一位扎着高高马尾的金发少女。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忍者服,额头上的菱形印记鲜艳夺目。
她笑得是那样的明媚,那样的张扬,那样的无忧无虑。
那笑容,仿佛能融化冬日的冰雪,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
她就像一颗小小的太阳,是这幅画卷中,最耀眼、最温暖的存在。
那是……曾经的纲手。
这张照片,像一个时间的琥珀,将那个属于“三忍时代”的、最辉煌、最无忧的瞬间,永远地定格了下来。
看到这张照片的瞬间,团子那个人类的灵魂,被狠狠地冲击了一下。
他知道这张照片的分量。
他知道照片上那四个人的命运,知道他们后来是如何分道扬镳,反目成仇,甚至生死相向。
照片上那无忧无虑的、能照亮整个世界的笑容,与此刻这间屋子里令人窒息的死寂与悲伤,形成了一种最残忍、最尖锐的对比。
这哪里是一张照片?
这分明是一把插在纲手心口上、最锋利的刀。
然而,团子此刻的熊猫身体,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份沉重到足以压垮一个人的情感。
他的幼兽本能,只觉得这个会反光的、方方正正的东西,是个非常新奇有趣的“玩具”。
他发现了一个好东西,他想和这个屋子里唯一能交流的对象……分享。
于是,下一秒,一个让他的“人类灵魂”差点惊得魂飞魄散的举动,发生了。
他低下头,张开嘴,用那还带着奶牙的牙齿,小心翼翼地叼住了相框厚实木质的一角。
“沙沙……沙沙……”
相框在地板上被拖动着,发出一阵轻微的摩擦声。
团子就这么叼着这个承载了无尽回忆与痛苦的“玩具”,迈着兴奋而轻快的步伐,兴高采烈地,将它拖到了正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发呆的纲手面前。
“咿呀!”
他松开嘴,将相框端端正正地摆在纲手的脚边,然后抬起头,用那双清澈无辜的黑豆眼望着她,尾巴(虽然短得几乎看不见)还兴奋地摇了摇。
那副神情,像极了一个向主人献上自己最心爱玩具的忠犬,充满了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分享欲。
“快看快看!我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
纲手被这阵“沙沙”的拖拽声,从放空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她缓缓地,有些迟钝地,低下了头。
她的视线,顺着那只邀功的小熊猫,落在了脚边的那个……蒙尘的相框上。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冻结了。
纲手的呼吸,猛地一滞。
那双刚刚才恢复了一点神采的琥珀色眼眸,在看清相框里内容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是它……
是那张照片……
那张她以为自己早已在某个崩溃的夜晚,连同那些回忆一起撕碎、焚毁、丢弃了的照片。
原来……只是被她遗忘在了角落。
照片上,那个笑得像太阳一样的自己,那个眼神里还有光的同伴,那个放浪不羁的挚友,那个如山般可靠的老师……
每一个笑脸,每一个眼神,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她的心上!
曾经有多么快乐,此刻就有多么痛苦。
曾经有多么耀眼,此刻就有多么……可悲。
“嗡——”
一股熟悉的、冰冷的、几乎要将她再次拖入深渊的“悲伤”,如同开闸的洪水,从她内心最深处轰然涌出!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逆流,手脚瞬间变得冰冷。
那股被压制下去的、熟悉的呕吐感,再次涌上了喉头。
然而……
就在那股毁灭性的情绪即将彻底爆发的前一秒,一只毛茸茸的、温暖的小爪子,轻轻地、带着一丝疑惑地,搭在了她冰冷的手背上。
是团子。
他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他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身上那股好闻的、让他感到舒服的“悲伤”味道,突然变得浓烈了百倍,但同时也变得……充满了攻击性和危险性。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本能地,用自己的方式,试图去安抚这个突然变得“不开心”的同伴。
那份纯粹的、不含任何能量交换的物理温度,透过皮肤,再次传递了过去。
就像一道微弱的暖流,注入了一片即将彻底冰封的湖泊。
纲手那即将失控的情绪,被这突如其来的触感,硬生生地拉回来了一丝。
她的视线,从那张刺眼的照片上,缓缓移开,落在了自己手背上那只小小的、黑白分明的爪子上。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了那双充满了担忧与不解的、清澈的黑豆眼。
那双眼睛里,没有算计,没有怜悯,没有评判。
只有最纯粹的、如同一张白纸般的……关心。
“为什么……不开心了?”
纲手仿佛从那双眼睛里,读懂了这样的疑问。
为什么……不开心了?
是啊,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变了?因为他们都离开了?因为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无数个答案,在她脑海中翻涌,每一个,都足以让她再次崩溃。
但这一次,看着脚边这个懵懂无知、只是单纯想和她分享“新玩具”的小家伙,她心中那股滔天的恨意与悲伤,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彻底爆发出来。
对着这样一个纯粹的生命,她该如何宣泄她的痛苦?
她做不到。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悠长而破碎的叹息。
她的手,在微微地、剧烈地颤抖着。
然后,在团子关切的注视下,她缓缓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地板上那个尘封的相框,慢慢地……伸了过去。
她的指尖,离那张照片上、那个曾经快乐得无忧无虑的自己,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冰冷的玻璃,仿佛倒映出了她此刻苍白而憔悴的面容。
过去与现在,在这一刻,即将重叠。
她会作何反应?
是会像过去一样,歇斯底里地将它再次摔得粉碎,将自己重新投入那无尽的深渊?
还是……会选择直面这份足以将她焚烧殆尽的痛苦?
悬念,在这一刻,被拉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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