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少个元会在星辰流转、沧海桑田中悄然逝去。曾经撕裂洪荒、血染苍穹的龙汉初劫,其惨烈与悲壮,已然被时光的尘埃层层覆盖,沉淀为传说与禁忌,只在某些古老存在的记忆深处,偶尔泛起一丝冰冷的涟漪。如今的洪荒大地,呈现出一种劫后重生的、近乎野蛮的蓬勃生机。
巫族,这群由盘古精血结合大地浊气孕育的巨人后裔,以其强横的肉身和不屈的战魂崛起于大地。他们不修元神,不悟天道,只以秘法汲取大地煞气淬炼己身,举手投足间有移山填海之威。他们将妖族视作血食,猎杀与反猎杀,成为这片新生大地上最原始也最残酷的乐章。旧的族群在争霸的洪流中或消亡或蛰伏,新的族群则在夹缝中诞生、挣扎、壮大,演绎着丛林法则的铁血篇章。
广寒宫内
“叩、叩、叩……”
玉杵敲击玉臼的清脆声响,在亘古不变的清冷月宫中回荡,仿佛时间的刻度。
玉涂停下了动作,红宝石般的眼眸扫过侍立一旁的常曦与羲和。它那看似无害的兔形下,是历经无量劫的深邃。
“吾有预感,”玉涂的声音带着一丝超然物外的空灵,“洪荒表面的喧嚣之下,暗流已然涌动。下一个纪元的风暴,正在无声地积蓄。无数元会过去,我们太阴星自龙汉初劫后便刻意与世隔绝,加之吾所布下的‘太阴道域’,与洪荒天地的联系几近断绝。此乃避祸,亦是静观。”
它的小爪子轻轻一点,一道纯粹的太阴本源神光没入常曦眉心:“常曦,自今日起,你便是‘太阴星君’,执掌太阴星权柄,为太阴星最高领袖,对外代表太阴一脉。”
常曦感受着体内骤然清晰且强大的太阴法则联系,清丽绝伦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愕然:“兄长?那您……”
玉涂那毛茸茸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抹孩童般的狡黠笑意:“我?以后我就以这广寒宫中捣药玉兔的身份示人。捣捣药,看看戏,岂不快哉?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羲和看着这位神通莫测、辈分奇高的“兄长”又露出这般“孩子气”的模样,与常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与一丝宠溺的笑意。她们深知这位兄长的性子,一旦决定,无可更改。
“谨遵兄长法旨。”常曦与羲和盈盈一拜,算是应下了这看似荒诞却自有深意的安排。从此,广寒宫深处多了一只默默捣药、仿佛人畜无害的玉兔,而太阴星的光辉,则由新任的太阴星君——常曦,洒向洪荒。
紫霄宫
最深处的静室,时间仿佛从未流动,又仿佛已流逝了万古。
鸿钧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眸子,比混沌初开时更加深邃,蕴藏着天道运转的无尽玄奥,却也沉淀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重。他与罗睺最后魔念的拉锯战,终因炼化了常曦那一点精纯且被太阴本源“中和”过的魔道本源作为关键引子,取得了最终的胜利。魔念被彻底分解、镇压,融入了他对“道魔相生”的终极理解之中。
然而,胜利的代价是巨大的。西方大地的沉沦,那无量生灵陨灭、灵脉断绝产生的滔天业力,并未因魔念被镇压而消散。它们如同最沉重的枷锁,与他自身的天道道果紧密纠缠,深入骨髓,化为他未来合道道路上必须背负的永恒负担。这份业力,是债,是劫,亦是推动他完成最后一步的“因”。
鸿钧的目光穿透紫霄宫的阻隔,投向那业力缠绕、生机凋敝的西方,又扫过洪荒大地新生的喧嚣与潜藏的暗流。偿还因果,梳理天道,传下道统,为这方天地定下新的秩序根基……时机已至。
一个淡漠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大道纶音,瞬间响彻洪荒每一个角落,清晰地传入所有有缘生灵的心神深处,无论他们身处何地,修为高低,皆感心神巨震,不由自主地仰望苍穹:
“高卧九重云,蒲团了道真。
天地玄黄外,吾当掌教尊。
盘古生太极,两仪四象循。
玄门都领袖,一气化鸿钧。”
声音落下,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整个洪荒天地为之共鸣,无尽祥瑞之气弥漫开来,冲淡了劫后残留的煞气。所有生灵都明白,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降临了——道祖鸿钧,将于混沌天外,紫霄宫中,开讲无上大道!
紫霄宫道音,洪荒震动
鸿钧的道音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声雷鸣,瞬间穿透了洪荒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浩瀚无垠的四海,还是煞气弥漫的不周山脚,亦或是幽冥血海的最深处,所有生灵无不心神剧震,灵魂深处涌起一种本能的敬畏与难以言喻的渴望。
不周山·盘古殿
十二道顶天立地的巨影环绕着古朴苍茫的盘古心脏虚影。道音传来,空间都为之凝固了一瞬。
“鸿钧?道祖?”帝江的声音如同大地板块碰撞,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高卧九重云…口气不小。讲道?哼,无非是些元神修炼、天道感悟的微末伎俩!吾巫族,只信自身血脉,只尊盘古父神!大地煞气,便是吾等无上大道!”
祝融周身火焰猛地一涨,炽热的气息扭曲了空间:“管他什么道祖!敢来不周山指手画脚,先问过我的拳头!”
后土却微微蹙眉,她感受最深的是那道音中蕴含的宏大秩序与包容之力,隐隐与她体内流转的土之法则产生一丝奇妙的共鸣:“兄长,道祖讲道,天地共鸣,非同小可。纵使吾等不修元神,听一听,或可开阔眼界,明了天地大势,于巫族未来或有裨益。”
烛九阴眼眸开合间,时光碎片流转:“此乃洪荒前所未有之大变局开端。去与不去,皆在我等一念。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帝江,当去一观。”他的声音带着洞察未来的沧桑。
帝江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可!便由烛九阴、后土、玄冥,随我去那紫霄宫走一遭!看看这‘玄门领袖’,究竟有何能耐!其余兄弟,坐镇不周!”
太阳星·太阳神宫
恢弘的太阳神宫内,无量的太阳真火仿佛都因那大道纶音而短暂地沉寂了一瞬。帝俊端坐于神座之上,河图洛书悬浮身前,推演的光芒疯狂闪烁,映照着他威严俊美的面庞,金眸中似有周天星辰明灭。
“道祖鸿钧…开讲大道!”帝俊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狂喜,“吾有预感!此乃奠定洪荒秩序,确立无上权柄之始!吾等崛起之机,就在此刻!”他霍然起身,帝袍无风自动,皇者之气沛然勃发。
太一立于一旁,怀抱混沌钟,钟体轻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呼应那大道纶音。他眼中战意与渴望交织:“兄长所言极是!这无上大道,必能助我吾神通更进一步!紫霄宫,非去不可!此乃吾兄弟登临绝顶之阶!”
昆仑山·三清洞府
清静无为的洞府内,道音入耳,老子端坐蒲团之上,头顶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垂下万道玄黄之气,他古井无波的脸上首次露出一丝动容,缓缓睁开了眼,眸中太极图旋转不息,深邃如渊。
“大道之音…直指本源。”老子低语,语气中带着一丝了然与赞叹,“道祖…终于要传道了。此乃吾等超脱之始。”他平静地起身,拂尘轻搭臂弯,准备出发。
原始天尊眼中精光暴涨,玉清仙光冲霄而起,威严无比:“玄门都领袖!吾等盘古正宗,当为道祖座下首席弟子!此讲道盛会,正是确立吾三清道门正统地位之时!岂容他人僭越!”他心中已开始思量如何彰显自身尊贵。
通天教主周身剑气勃发,青萍剑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锐气逼人:“哈哈!好!高卧九重云,掌教尊!这才是我辈修道者该有的气魄!紫霄宫大道,必有无上剑道真解!吾当往,取其锋芒,证吾截天之道!”他豪情万丈,仿佛已经看到剑道通天的前路。
三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默契地化作三道清光(太清、玉清、上清),破开空间,直指天外混沌。
距离三清不远处,灵气氤氲的山涧旁,一座天然古朴的洞府依山而建。洞府外,先天八卦虚影流转不息,演化天地至理;洞府内,造化生机之气盎然,似有生命胎动。
道音贯入洞府的刹那,正在推演先天八卦的伏羲身形猛地一滞。他身着素白长袍,面容温润如玉,眉心一点灵光急速闪烁,仿佛有无穷信息流在其中碰撞、解析。身前的八卦阵盘光华大放,爻象疯狂变动,最终定格在一个指向混沌天外、蕴含无限可能的“乾”位上。
“紫霄宫…道祖鸿钧…”伏羲的声音带着一丝震撼后的明悟,温润中透着深邃,“此音直指大道本源,蕴含天地至理!吾之八卦推演,前路豁然开朗!此乃亘古未有之机缘,必是吾道大成之契机!”他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无数天道轨迹在此刻交汇。
与此同时,洞府深处,女娲也睁开了双眸。她的眼眸清澈灵动,蕴含着对生命最原始的感悟与悲悯。
“兄长!”女娲的声音如同清泉击石,带着纯粹的喜悦与一丝对未知的敬畏,“我感受到了!这道音…蕴藏着创造与演化的终极奥秘!我的造化之道,仿佛找到了源头活水!”
伏羲看向妹妹,眼神温和而坚定:“不错,此乃吾兄妹超脱之始。鸿钧道祖开讲大道,囊括万象,无论是我的推演衍天之术,还是你的造化创生之道,皆在其中。紫霄宫,吾等非去不可!”
女娲盈盈起身,周身缭绕着淡淡的造化清气,与伏羲周身流转的八卦道纹交相辉映:“兄长所言极是。此等大道机缘,错过便是永恒。我们即刻启程!”
两道清光(一道蕴含八卦推演之玄妙,一道携带造化创生之灵韵)自昆仑山腰冲天而起,紧随三清之后,划破苍穹,坚定地投向那混沌天外的紫霄宫。这对昆仑山孕育的先天神圣兄妹,怀揣着各自对大道的极致追求,也汇入了这场注定改变洪荒格局的洪流之中。
万寿山·五庄观
正在品茗论道的镇元子与红云齐齐一震。镇元子手中的地书微微发光,与大地脉络共鸣,映照出道音的无上玄妙。他抚须长叹,眼中满是震撼与敬意:“道祖慈悲!开讲大道,泽被苍生!此乃无量功德!吾辈散修,终见前路明灯!”
红云则激动得红光满面,几乎要跳起来:“镇元道兄!机缘!天大的机缘啊!道祖讲道,众生皆可去听!走走走,我们快去!迟了怕抢不到好位置!”他那颗赤子之心充满了纯粹的喜悦和对大道的向往。
镇元子稳重地点头:“红云贤弟莫急。此去混沌天外,路途凶险,需做万全准备。带上几枚人参果,以备不时之需。”他心中已开始盘算如何借听道之机,结交更多同道,印证自身地仙大道。
幽冥血海
无尽的血浪翻滚,亿万生魂在其中哀嚎。道音穿透血海屏障,血海核心处,一座由骸骨与业火铸就的宫殿内,冥河老祖猛地睁开了血红的双眼。元屠、阿鼻二剑在他身侧嗡嗡作响,散发出滔天杀意。
“鸿钧…讲道?”冥河的声音如同血海摩擦,冰冷而沙哑,“哼!天道?大道?吾只信手中之剑,身下之血海!不过…”他血眸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若能从中悟得一丝造化玄机,或可助吾完善这血神子分身亿万之法,甚至…创造一族!也罢,便去听他一听!”血浪翻涌,裹挟着冥河的身影消失在血海深处。
北冥之渊
冰冷死寂的深渊最底层,一头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鲲缓缓睁开了如同深渊漩涡般的巨眼。道音如无形的潮汐,冲刷着它亘古不变的沉寂。
“道…祖…”低沉如闷雷的声音在深渊中回荡,带着一丝源自远古的疑惑与…贪婪,“无上大道…超脱之机…”庞大的身躯开始搅动无边的北冥之水,空间随之扭曲折叠。刹那间,巨鲲消失,一只翼若垂天之云、通体覆盖着幽暗玄冥神光的巨鹏撕裂虚空,扶摇直上九万里,目标直指混沌天外!鲲鹏的速度,冠绝洪荒!
西方·灵山残脉
一片荒芜破败、灵气稀薄的大地上,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正艰难地梳理着残存的微弱地脉。道音传来,两人身体同时剧震,脸上那永恒的悲苦之色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取代,甚至隐隐有泪光闪烁。
“师兄!师兄你听到了吗?”准提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是道祖!道祖讲道了!天不绝我西方啊!”他紧紧抓住接引的衣袖。
接引道人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但眼中的光芒却亮得惊人:“阿弥陀佛…善哉!大善!此乃吾西方重兴之唯一希望!纵使千难万险,灵山崩碎,吾二人爬,也要爬到那紫霄宫去!”两人对着东方深深一拜,随即化作两道暗淡却无比坚定的金光,带着整个西方贫瘠大地的最后气运与期盼,义无反顾地冲向混沌。
广寒宫·月桂树下
“叩、叩、叩……”的捣药声在道音响起时微微一顿。
玉涂放下玉杵,红宝石般的眼睛望向那无尽混沌的方向,毛茸茸的脸上露出一丝人性化的、极其拟人化的“果然如此”的表情,甚至还带着点戏谑。
“啧,”它用小爪子掏了掏长长的耳朵,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邻居家开饭,“老蚯蚓终于忍不住要开课了?动静搞得还挺大。”它转头,对着在一旁的常曦和羲和说道:“收拾收拾,咱们也去凑凑热闹。这洪荒大戏,少了咱们月宫的观众,岂不是失色?”
常曦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兄长,您方才还说要以捣药玉兔身份示人,看戏…”
“对啊!”玉涂理直气壮地跳上常曦的肩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我现在就是一只普普通通、可可爱爱、跟着自家星君去长见识的小兔子嘛!常曦,你现在可是太阴星君,代表咱月宫的脸面,排场可不能小了。羲和,你也一起,路上正好照顾照顾我这‘普通’兔子。”它特意在“普通”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羲和忍俊不禁,与常曦对视一眼,皆是莞尔。这位“兄长”的恶趣味,真是…亘古不变。常曦恭敬应道:“是,兄长。”她玉手轻挥,一道清冷纯粹的太阴仙光笼罩住羲和与肩头的玉兔。广寒宫门开,一道如梦似幻的月华之桥穿透空间,直抵混沌,其清冷高华之气,丝毫不逊于其他任何大能出行。
不周山·先天葫芦藤畔
就在道音响彻洪荒,万灵仰首之际。那扎根于九天息壤之中,缠绕着混沌气流、七彩宝光流转的先天葫芦藤,其核心处,那道沉寂了不知多少元会、仿佛亘古长存的意念,极其突兀地剧烈波动了一下!
一道冰冷、孤傲、带着一丝不属于此间天地的意念猛地“苏醒”:
“哼!”
这声冷哼,并非响彻天地,却仿佛在自身存在的本源层面炸响,充满了对那大道纶音的不屑,以及对某种既定“命运”的极端抗拒。
“鸿钧老儿,就开始算计了吗?看我如何拆穿你,系统,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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