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如同冰冷黏稠的沼泽,一点点吞噬着残存的光亮。通道内,血腥味、魔气的腥臭味、还有叶灵儿丹药残留的古怪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氛围。
厉容容一步步逼近,她右臂和脖颈的伤口还在渗血,配合着她那因魔药而赤红双眼和浮现的魔纹,显得格外狰狞。她看着瘫坐在地、抱着昏迷紫月的祁天运,以及旁边扶着气息奄奄周灵蝶、泪眼婆娑的慕灵珊和叶灵儿,脸上露出了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快意。
“怎么?康公公,刚才不是还很硬气吗?”厉容容的声音因受伤和魔药副作用而有些沙哑,却更添几分恐怖,“这会儿知道怕了?晚了!”
她伸出完好的左手,指尖魔气缭绕,隔空抓向祁天运手中那块依旧紧握的碎片:“把东西给我,或许……本郡主可以大发慈悲,给你们一个痛快。”
祁天运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因为恐惧而无法言语。他怀里的紫月气息微弱,仿佛风中残烛。旁边的周灵蝶在慕灵珊怀里,偶尔因魔气侵蚀的痛苦而发出无意识的呻吟,灰败的脸色让人心碎。叶灵儿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和绝望,慕灵珊咬紧下唇,眼中尽是不甘。
通道外围,赵莽等人的喊杀声和抵抗声越来越弱,显然也被彻底压制。这深入地下的魔窟,仿佛已成绝地,再无生路。
厉容容的手越来越近,那魔气的阴寒几乎要触及碎片。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刹那——
一直低着头的祁天运,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没有预想中的恐惧和绝望,反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混杂着痛楚、愤怒和孤注一掷的决绝!那双原本总是闪烁着油滑算计光芒的眼睛,此刻亮得吓人,像是两颗在黑暗中燃烧的炭火!
“怕?老子当然怕!”祁天运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狠劲,“怕你们这群龟孙死得不够惨!怕老子亏本!”
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厉容容伸出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只见祁天运猛地用没受伤的左手,探入自己那早已破烂不堪、沾满血污的太监官袍内侧!那里,有一个他用特殊手法缝制的、贴肉藏着的暗袋!
刺啦一声,他粗暴地扯开了暗袋,从里面掏出来的,不是金银,不是符箓,而是一把用油布紧紧包裹、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疙瘩”!
这些“疙瘩”看起来十分粗糙,有的像是揉成一团的金属丝和灵石粉末,有的像是凝固的、散发着不稳定能量波动的胶质物,还有几个明显是粗制滥造的、刻满了扭曲符文的铁疙瘩——正是他《祁氏发明手札》里记载,但从未轻易动用,因为连他自己都没完全搞懂威力、甚至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的——“祁氏超级无敌霹雳混元爆炸物”!这是他压箱底的保命(或者同归于尽)的东西,灵感来源于他观察低阶“爆裂符”原理,结合混沌灵根对能量的一些模糊感应,瞎捣鼓出来的危险品!
“你……你想干什么?!”厉容容感受到那些“疙瘩”上传来的混乱而危险的气息,脸色终于变了,厉声喝道,前冲的势头也缓了下来。那名冰狼头领和其他魔修也察觉不妙,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姿态。
“干什么?”祁天运脸上露出一抹疯狂而惨烈的笑容,他看着怀中昏迷的紫月,又看了一眼重伤的周灵蝶,最后目光扫过吓得小脸发白却依旧紧紧靠着自己的叶灵儿和慕灵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守护欲冲垮了所有的恐惧!
“老子请你们坐土飞机!一起上天!”
他咆哮着,根本不给厉容容等人反应的时间,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一把乱七八糟的爆炸物,朝着通道的几个关键方位狠狠掷去!
其中一个目标,是侧前方一处不断散发出浓郁地脉之气、隐约有岩浆般红光透出的石壁裂缝——那是他之前凭借混沌灵根对能量流动的敏锐直觉感知到的、极不稳定的地脉节点!
另一个目标,是头顶上方一处结构明显有些松动、不断有碎石簌簌落下的穹顶支撑点!
最后一个,则直接扔向了厉容容和那群魔修、冰狼武士聚集最密集的地方!
“疯子!快退!”厉容容吓得魂飞魄散,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太监如此狠绝,竟然要同归于尽!她尖叫着,不顾伤势,疯狂向后暴退!冰狼头领和魔修们也吓得屁滚尿流,纷纷向后逃窜或撑起防御!
“趴下!捂住耳朵!”在扔出爆炸物的同时,祁天运用尽最后力气嘶吼着,猛地将怀里的紫月紧紧护在身下,同时伸手将旁边的慕灵珊和周灵蝶也尽可能拉倒,叶灵儿也机灵地立刻趴伏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耳朵,闭上了眼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然后——
轰!!!!!!!!!
轰隆!!!!!!!
咔嚓——轰!!!
并非一声巨响,而是一连串叠加在一起的、毁天灭地般的爆炸声!
首先炸开的是扔向魔修人群的那几个“疙瘩”,混乱的能量瞬间爆发,火光、冲击波、以及里面掺杂的乱七八糟的金属碎片、毒烟四散飞溅,将几名躲闪不及的魔修和冰狼武士炸得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混合着惨叫四处抛飞!
紧接着,另外两处爆炸几乎同时发生!
砸向地脉节点的爆炸物,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瞬间引发了连锁反应!那道裂缝猛地扩张,刺目的红光伴随着难以想象的高温和狂暴的土石能量喷涌而出,如同地龙翻身,整个通道剧烈摇晃,地面开始寸寸龟裂!
而砸向穹顶支撑点的爆炸,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因之前战斗和地脉异动而结构受损的穹顶,再也支撑不住,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大块大块的巨石混合着泥土,如同暴雨般轰然砸落!
“不——!”厉容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恐而不甘的尖叫,就被一块坠落的巨石擦中后背,喷着血倒飞出去,瞬间被更多的落石和烟尘淹没!那名冰狼头领和残余的魔修、冰狼武士更是首当其冲,要么被地脉喷发的能量吞噬,要么被坍塌的穹顶活埋,惨叫声戛然而止!
轰隆隆……!
爆炸、地脉喷发、通道坍塌……这一切形成了连锁的毁灭风暴!以祁天运他们所在的位置为界,大段的通道被彻底埋葬,巨大的石块和翻滚的土方,瞬间将追兵与他们暂时隔绝开来!也部分堵塞了他们来时的退路!
整个地下世界都在剧烈震颤,仿佛末日降临!
祁天运死死护着紫月,感受着身下大地的疯狂震动,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巨石砸落的巨响,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厉容容等人绝望的惨叫,他紧紧闭着眼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赌赢了!老子赌赢了!要死一起死?呸!是你们死,老子……还得活着!”
剧烈的震动和冲击让他本就受伤的身体雪上加霜,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但他咬着舌尖,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死死撑着身体,为身下的紫月撑起一小片相对安全的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那毁天灭地般的轰鸣和震动才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零星的石块掉落声和地脉能量泄露的滋滋声。
烟尘弥漫,几乎让人窒息。
“咳……咳咳……”祁天运剧烈地咳嗽着,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祁……祁大哥……”身下传来紫月微弱的、带着痛苦的呻吟,她似乎被震得醒了过来。
“紫月!你怎么样?”祁天运连忙查看,只见紫月虽然依旧虚弱,但似乎因为刚才的震动和祁天运的保护,伤势没有进一步恶化。
“我……我没事……”紫月艰难地说道,看着祁天运那狼狈不堪、却写满担忧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灵儿!灵珊!周师姐!”祁天运又急忙看向旁边。
“咳咳……我……我还好……”叶灵儿灰头土脸地从一堆浮土里钻出来,小脸煞白,但看起来没受什么新伤。
“师姐!师姐你怎么样?”慕灵珊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她和周灵蝶被祁天运刚才一拉,躲到了一处相对坚固的石壁凹陷处,虽然被震得气血翻腾,落石也被凹陷处挡了大半,周灵蝶依旧昏迷,但气息似乎平稳了一些,没有立刻毙命之危。
劫后余生的庆幸,夹杂着对周灵蝶伤势的担忧,以及身处绝境、前路未知的茫然,瞬间涌上几人心头。
祁天运看着身后被彻底堵死的通道,又看了看前方同样被落石部分堵塞、但似乎还有缝隙的“生路”,再感受着怀中碎片因为吸收了地脉爆发散逸的混乱能量而传来的一丝微弱暖意,他咧了咧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妈的……这下……真他娘的是……破釜沉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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