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皇帝“便宜行事”的口谕,祁天运如同揣着一把无形的尚方宝剑,走起路来都觉得脚下生风。他第一站就直奔内务府,目标明确——找钱管事“敲打敲打”。
内务府的院子里,钱管事正和几个手下围着炭炉吹牛打屁,唾沫横飞地说着昨晚在百花楼的“战绩”,引得几个小太监满脸羡慕。一见祁天运进来,几人顿时噤声,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钱管事到底是老油条,立刻换上一副热情洋溢的笑脸,起身迎了上来:“哎哟!康公公!什么风又把您吹来了?快请坐,尝尝新到的雨前龙井!”他刻意忽略了上次被祁天运用“查账”吓得够呛的经历。
祁天运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下,接过茶盏,吹了吹,却不喝,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钱管事那略显虚胖的脸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钱管事,好兴致啊。百花楼的姑娘,滋味如何?”
钱管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冷汗“唰”地就下来了。他没想到祁天运消息如此灵通,连他昨晚去了哪里都知道!
“康…康公公说笑了…”钱管事干笑着,声音都有些发颤,“就是…就是去应酬一下,谈点小生意…”
“哦?谈生意谈到百花楼的姑娘床上去了?”祁天运放下茶盏,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冷意,“钱管事这生意经,念得可是别开生面啊。”
院子里鸦雀无声,几个小太监吓得大气不敢出。
祁天运站起身,踱到钱管事面前,微微俯身,盯着他的眼睛:“咱家最近奉旨查账,发现些有趣的事儿。你说,这内务府采办胭脂水粉的银子,怎么比去年多了三成?可各宫主子的份例,却没见多啊。还有,芳泽斋送来的那批南洋香料,账上记的是顶级龙涎香的价格,可咱家怎么闻着,像是掺了劣质松香的味道?”
他每说一句,钱管事的脸色就白一分,身体微微发抖。
“钱管事,”祁天运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忽然变得“推心置腹”,“咱们都是在宫里当差的,有些事儿,心照不宣。捞点油水,大家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可要是捞过了界,捞到了不该碰的地方,惹得上面不高兴…”他指了指天,“那可就不仅仅是丢饭碗的事儿了。”
钱管事腿一软,差点跪下去,哭丧着脸:“康公公…您…您高抬贵手…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啊…”
“奉谁的命?行什么事?”祁天运紧追不舍,目光锐利。
钱管事嘴唇哆嗦着,眼神惊恐地四处乱瞟,似乎忌惮着什么,不敢开口。
祁天运知道逼得太紧反而不好,于是话锋一转:“罢了,咱家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这样,之前短缺咱景阳宫的份例,双倍补上。另外,咱家最近要研制些新香,需要些特殊材料,这是单子,你尽快给咱家备齐了。”
他递过去一张早就写好的清单,上面罗列了一些不算太罕见但名目古怪的药材和矿物,其中混入了炼制“混淆视听散”和“留踪粉”所需的几样关键辅料。
钱管事如蒙大赦,连忙接过单子,看也不看就迭声应道:“是是是!多谢康公公!小的马上就去办!保证办得妥妥当当!”
“嗯,”祁天运满意地点点头,“办好这件事,之前的事儿,咱家可以暂时当做没看见。至于以后嘛…就看钱管事你的表现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钱管事一眼,转身离开了内务府。
这一番“敲山震虎”效果显着。不仅顺利拿到了所需材料,更重要的是,他在内务府申公礼的势力范围内,成功地埋下了一颗恐惧的种子。钱管事这种人,为了自保,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关键时刻,或许能成为突破口。
接下来的两天,祁天运一边鼓捣他的那些“祁氏发明”,一边让小栗子加紧收集刘麻子的行踪信息。同时,他凭借“皇帝近侍”的身份,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触宫中收藏典籍档案的地方——文渊阁。
他给出的理由是:“陛下近日对各地风土人情、奇闻异术颇感兴趣,命咱家来找些杂书野史瞧瞧,也好在陛下闲暇时能说上几句趣闻解闷。”
文渊阁的老学士们虽然觉得这小太监不务正业,但碍于他身份,也不敢阻拦。祁天运便一头扎进了那些积满灰尘的故纸堆中。
他的目标明确:查找一切关于南疆、黑巫教、邪术祭祀,特别是涉及“童男童女”的记载!
这项工作如同大海捞针,枯燥且艰难。祁天运看得头昏眼花,那些晦涩的古文和荒诞不经的传说让他多次想要放弃。但一想到陈记杂货店里听到的“祭祀”、“圣兽”,还有那盘带着追踪印记的荔枝,他就强迫自己坚持下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本极其古老、破损严重的《南荒巫蛊志异》的残卷中,他找到了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片段:
“…南疆有黑巫,信奉上古凶煞,其术阴毒诡谲…尤以‘血婴续命术’为最,取生辰特异之童男童女各四十九,以邪法抽取其先天精魄元气,辅以地脉阴煞,可延垂死之寿元,或修补受损之根基,然有伤天和,必遭反噬…”
“…另有‘饲魔秘仪’,以童男童女之血肉魂魄为祭品,献予虚空邪魔或沉睡凶兽,以期换取力量或唤醒之…仪式需在特定阴煞之地脉节点进行,常伴以异域虫蛊,汲取生灵之气…”
祁天运看得心惊肉跳,冷汗浸透了后背。血婴续命术!饲魔秘仪!抽取精魄!血肉魂魄为祭品!
书中那些模糊而恐怖的描述,与他偷听到的“童男童女”、“祭祀”、“圣兽”、“唤醒”等词语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申公礼!这个老阉狗,他搜集童男童女,根本不是为了简单的贪财或变态欲望,他是要施行这种惨无人道的邪术!
联想到皇帝曾隐晦提及申公礼有“旧伤”,以及这老家伙日渐阴鸷冰冷、不似活人的气息,祁天运几乎可以肯定——申公礼的身体肯定出了大问题,要么是旧伤难愈,要么是修炼出了岔子,导致寿元将尽或根基受损!他之所以铤而走险,与南疆黑巫教勾结,就是为了施行这“血婴续命术”!
而那些失踪的乞丐…身上有细小针孔…莫名消瘦昏厥…这分明就是黑巫教在用活人试验邪术,或者培育那种所谓的“异域虫蛊”!
一股强烈的恶心和愤怒涌上祁天运的心头。他知道宫中争斗残酷,也知道申公礼不是好人,但没想到他竟然歹毒至此!为了自己活命,竟要残害那么多无辜孩童的性命!
这已经不是权力倾轧,这是泯灭人性!
祁天运猛地合上书卷,胸口剧烈起伏。他必须阻止这一切!不仅仅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那些可能被残害的孩子!
但怎么阻止?直接告发?证据呢?仅凭一本荒诞的志异杂书和自己的猜测,根本不足以扳倒树大根深的申公礼,反而会打草惊蛇。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申公礼和黑巫教要进行如此大规模邪恶的祭祀,绝非易事。首先,需要大量的、符合特定生辰要求的童男童女,这需要时间搜集,且不能引人注目。其次,需要合适的祭祀地点——必须是所谓的“阴煞之地脉节点”。
地脉节点…祁天运想起怀中的宝鉴碎片,以及那绢帛上“龙脉所系”的字样。难道这祭祀地点,还与京城龙脉有关?
一个更大胆、更可怕的推测浮现在他脑海:申公礼和黑巫教,不仅仅是想续命或获取力量,他们可能想通过这种邪恶的祭祀,污染甚至窃取大玄仙朝的龙脉气运!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的图谋,就真的是倾覆江山、骇人听闻了!
祁天运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意识到,自己卷入的漩涡,其黑暗与恐怖,远远超乎最初的想象。
他深吸一口气,将《南荒巫蛊志异》偷偷塞进怀里,决定带回去再仔细研究。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表情,恢复了那副略带轻浮的样子,走出了文渊阁。
阳光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发冷。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更加谨慎。他要找到申公礼搜集孩童的证据,找到那个可能的祭祀地点!
而这一切的关键,或许还得落在那个人身上——刘麻子。这个具体执行者,一定知道些什么!
祁天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看来,必须找个机会,和这位麻子老爷,“好好”谈一谈了。
从文渊阁回来,祁天运的心久久无法平静。《南荒巫蛊志异》中那些血腥恐怖的记载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申公礼和黑巫教那骇人听闻的阴谋让他脊背发凉。他坐在书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那枚冰冷的南疆钱币在他指间翻转,毒虫纹路在烛光下忽明忽暗。
这枚钱币,是灰衣人留下的唯一线索。它来自南疆,与黑巫教有关,但灰衣人似乎又在阻止黑巫教?这矛盾的行为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而那个神秘的灰衣人,与宫中身份成谜的紫月,又是否有关联?那似有似无的冷香,始终是他心中的一个结。
他需要一个答案。不能再被动等待,必须主动试探。而目标,就是身边最亲近又最危险的——紫月。
祁天运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压下,脸上重新挂起那副略显轻浮慵懒的表情。他拿起那枚南疆钱币,故意在指尖把玩着,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然后长长地、刻意地叹了一口气。
“唉……”
叹息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正在外间轻声指挥小宫女擦拭多宝阁的紫月闻声,动作微微一顿。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端着一盏新沏的热茶,迈着细碎的步子走了进来。
“公公何故叹息?可是有什么烦心事?”紫月将茶盏轻轻放在祁天运手边,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似水。她今日穿了一身浅碧色的宫装,裙裾绣着疏落的兰草,更衬得她身姿纤弱,气质清雅。烛光在她细腻白皙的脸庞上投下柔和的光晕,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含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祁天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把玩着那枚钱币,目光似乎落在钱币上,实则余光紧紧锁着紫月的每一个细微反应。
“烦心?何止是烦心呐…”祁天运又叹了口气,将钱币“啪”一声按在桌上,用手指点着,“就是这玩意儿,惹来的麻烦。”
紫月的目光自然地落在那枚造型奇特、纹路狰狞的钱币上。当看清那毒虫图案时,祁天运清晰地看到,她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虽然极其短暂,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她端着茶盘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了些。
“这…这是南疆的钱币吧?样式真是奇特。”紫月的语气努力保持平稳,但声线似乎比平时绷紧了一丝细微的弧度,“公公从何处得来的?怎会因此烦恼?”
“哪儿来的?哼,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祁天运身体向后一靠,摆出一副心有余悸又带着点炫耀的样子,“前天晚上,咱家不是出去散了会儿步吗?回来的时候,在宫墙根那黑灯瞎火的地方,差点撞上一个人!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戴着个大斗笠,鬼似的!”
他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紫月。听到“灰衣”、“斗笠”时,紫月的呼吸似乎有瞬间的凝滞,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那人塞给咱家这玩意儿,说什么‘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又说什么‘南疆的东西,沾了就不吉利’,让咱家自己小心。说完就跟鬼影子一样不见了!”祁天运摊摊手,一脸晦气,“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平白无故得了这么个邪门玩意儿,咱家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紫月,你见识多,你说说,这到底是友是敌啊?这钱币,又是个什么来路?”
他将问题抛了过去,目光灼灼,不容她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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