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之内,万籁俱寂,唯有萧诚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盘膝坐在竹床之上,浑身衣衫早已被冷汗和血污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都仿佛在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碾碎。
云姨静立一旁,面色凝重。她没有使用任何华丽的阵法或珍奇的灵药,只是双手虚按在萧诚头顶与丹田之上。她的掌心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力量,并非灵力,而是一种更为本质、仿佛蕴含着草木枯荣、万物生灭规律的生机道韵。这股力量温和却坚定地渗透进萧诚近乎崩溃的体内,如同最精妙的工匠,引导着那散乱不堪、濒临湮灭的混沌本源碎片。
这个过程,远比单纯的凌迟更痛苦千万倍。它不仅要承受肉身崩坏的极致痛楚,更要承受道基破碎、修为散尽带来的灵魂层面的虚无与恐惧。萧诚的识海如同风暴中的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冰冷、孤寂、绝望。
“紧守灵台一念!回想你为何而战!回想你父亲最后的眼神!”云姨清冷的声音如同惊雷,在他即将沉沦的识海中炸响。
父亲!
萧战那伟岸的身影,那决绝的眼神,那燃烧金丹为他开辟生路的最后画面,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他的灵魂深处!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恸与滔天的恨意,混合着不屈的意志,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
“我不能死!我要报仇!我要踏上巅峰!”
这强烈的执念,成了他在无边痛苦与黑暗中唯一的光亮,死死锚定了即将涣散的意识。
就在他意志凝聚到极致的刹那——
嗡!
他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菩提古玉,再次发出了朦胧的清辉。这一次,清辉不再炽盛,却带着一种安抚灵魂、启迪智慧的柔和力量,缓缓融入他的识海,滋养着他近乎干涸的神魂。同时,识海深处那团星辰智慧光球也洒下点点星辉,与菩提清辉交织。
痛苦依旧,但萧诚的意识却进入了一种奇特的清醒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他对自身身体的感知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微观层面。他能“看”到那些破碎的经脉碎片,能“感觉”到混沌本源如同星尘般飘散,甚至能隐约捕捉到云姨那股生机道韵中蕴含的、“生”与“死”循环往复的法则痕迹。
“混沌……无极生太极……破碎即是新生……”
福至心灵,萧诚不再被动承受痛苦,而是开始主动引导!他以残存的意志为核心,模仿云姨生机道韵的运转方式,尝试着去捕捉、聚拢那些飘散的混沌本源星尘!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和疯狂的举动!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漫步!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但萧诚别无选择,也毫无畏惧!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如同一个濒死的工匠,用最后的气力,将一颗颗散落的珍珠(混沌本源)重新串起。菩提古玉的清辉为他照亮前路,星辰智慧提供着计算与推演,云姨的生机道韵则是稳固的框架。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的丹田最深处,那原本已经黯淡崩碎的道基废墟上,一点微不可察的、却蕴含着最原始、最纯粹混沌意境的灰色光点,悄然亮起!
这一点光,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初的第一缕光芒!它出现的瞬间,萧诚体内所有散乱的混沌本源碎片仿佛受到了无形召唤,开始自发地向这一点汇聚!
破而后立,混沌重生!
“成了!”云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她没想到萧诚的意志和悟性如此惊人,竟然在如此绝境中,自行触摸到了“混沌重生”的门槛!她立刻加大生机道韵的输入,为其护法。
越来越多的混沌本源汇聚而来,那一点灰色光芒逐渐壮大,化作一个缓缓旋转的、极其微小的混沌旋涡。旋涡中心,是极致的虚无与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旋涡边缘,则有点点菩提清辉与星辰智慧之光闪烁,赋予其秩序与灵性。
新的混沌道基,开始重塑!
这个过程依旧痛苦,但萧诚却感受到了一种新生的喜悦。他贪婪地吸收着云姨渡来的生机,吸收着竹屋外自然界的草木精华,甚至透过竹窗,引动天际洒落的稀薄星辰之力!一切能量,都被那新生的混沌旋涡吞噬、炼化,成为其成长的养分!
他的气息,开始从最低谷缓缓攀升。凝气中期……凝气后期……并且还在不断提升!重塑后的混沌道基,其品质和潜力,远超从前!
竹屋之外,天色由暗转明,又由明转暗,整整三日过去。
当第三日的晨曦再次透过竹窗洒入屋内时,萧诚周身那令人心悸的剧烈颤抖终于缓缓平息。他依旧闭目盘坐,但脸色已恢复红润,呼吸平稳悠长,周身散发出的气息,虽然内敛,却深沉如海,带着一种混沌初开、包容万物的古老意蕴。
他的修为,赫然稳固在了——筑基中期!而且根基之稳固,灵力之精纯,远超寻常筑基后期修士!
他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左眼混沌旋转,演化星灭;右眼清辉流淌,智慧内生。最终归于一片深邃平静的灰色,仿佛能洞穿虚妄,直视本源。
破而后立,混沌重生!历经生死大劫,他终于踏上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无上大道!
萧诚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那奔腾不息、远超从前的强大力量,以及与菩提古玉、星辰智慧更深层次的联系,一股强大的自信油然而生。
他看向身旁神色略显疲惫却目光欣慰的云姨,郑重地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多谢云姨再造之恩!”
云姨微微侧身,避开了这一礼,淡淡道:“这是你自己的造化。我不过顺势而为。”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深远,“道基已成,但前路依旧漫漫。幽冥道不会善罢甘休,这方天地,也即将迎来剧变。你……好自为之。”
萧诚重重点头,眼中寒光凛冽:“我明白。接下来,该是讨还血债的时候了!”
他望向竹窗外,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在了青云城的方向。
沉睡的雄狮,已然苏醒。复仇的火焰,即将燃遍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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