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北风卷地,枯草断飞。崇山峻岭间,最后一批南迁的雁群掠过灰蒙蒙的天空,留下几声凄厉的鸣叫,仿佛在为这片土地上的生灵发出预警。
林清轩站在鹰嘴崖上,目光如刀,割开凛冽的寒风,望向山谷中如蝼蚁般蠕动的朝廷官兵。他那曾经被书香浸润的手指,如今已布满拉弓磨出的硬茧,紧握剑柄的姿势自然而坚定,再无半分昔日文弱书生的模样。
“探子汇报,官军约三千人,分三路进山,主将是从二品镇北将军赵莽。”副将马洪压低声音回报,粗糙的脸上难掩忧虑,“将军,咱们能战的弟兄不过八百,这...”
林清轩唇角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赵莽?听闻此人刚愎自用,在北方边境与胡人作战时,就因贪功冒进吃过败仗。朝廷派他来,倒是看得起我们这些‘山野流寇’。”
他特意加重了“山野流寇”四字,语气中的讥讽让身后几位将领都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
“马洪,你带两百人,在西山隘口布防,只许败,不许胜。”林清轩声音沉稳,目光始终未离山谷中的官军,“引他们进入黑风谷。”
“李晟,你领一百弓箭手,埋伏在黑风谷两侧,听我号令方可放箭。”
“张远,你带五十精锐,绕到官军后方,烧其粮草,断其归路。”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众将领命而去。林清轩独自站在崖边,北风掀起他墨色的披风,猎猎作响。他的目光越过千山万壑,似乎看到了很远的地方,那个他曾经梦想着通过科举正道去往的京城,如今却以这样一种方式,与他遥遥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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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谷内,赵莽骑在高头大马上,望着两侧陡峭的山壁,心中隐隐不安。
“将军,此地易守难攻,恐有埋伏。”副将小心翼翼地提醒。
赵莽冷哼一声:“区区流寇,也配谈埋伏?传令下去,全速通过此谷,天黑前,我要在匪首的山寨里饮酒庆功!”
他话音刚落,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队衣衫褴褛却目光凶狠的义军从山坡上冲下,与官军前锋短兵相接。双方激战片刻,义军似乎不敌,丢下几具尸体,仓皇向西山隘口方向逃去。
赵莽见状大笑:“看吧!乌合之众,不堪一击!追!”
副将还想劝阻,赵莽已一马当先追了上去。官军队伍被迫拉长,像一条长蛇,蜿蜒进入黑风谷深处。
就在官军主力全部进入山谷的刹那,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长空。
紧接着,两侧山崖上突然冒出无数身影,滚木礌石如雨点般落下。惨叫声顿时在山谷中回荡,官军阵型大乱,人马相踏,死伤无数。
“有埋伏!撤退!快撤退!”赵莽这才意识到中计,慌忙下令。
然而为时已晚。后方谷口已被义军事先准备的障碍物堵死,前方退路也被切断。更糟的是,后方浓烟滚滚,粮草被烧的消息很快传开,军心彻底动摇。
箭矢如蝗,从两侧射下,官军成了活靶子,无处可躲。赵莽在亲兵护卫下,躲到一块巨岩后,脸色惨白如纸。
“不可能...这绝不是普通流寇的战术...”他喃喃自语,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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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嘴崖上,林清轩冷静地观察着谷中的战况。看着官兵如无头苍蝇般乱窜,他的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深沉的凝重。
“将军,大获全胜!赵莽残部已被围困在山谷东侧,插翅难飞!”马洪兴奋地前来报捷,身上的战袍沾满血迹,却精神抖擞。
林清轩微微点头:“传令下去,降者不杀。”
马洪一愣:“将军,这些官兵手上沾满了咱们弟兄的鲜血,为何...”
“我们反抗的是朝廷的暴政,不是滥杀的工具。”林清轩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去吧。”
马洪虽有不甘,还是领命而去。
夕阳西下,战斗基本结束。黑风谷中尸横遍野,降兵被集中看管,义军正在清理战场。林清轩终于从鹰嘴崖上走下,踏过满是血污的土地,走向被俘的赵莽。
赵莽被缚,仍倔强地挺直腰板:“要杀便杀,休想折辱朝廷命官!”
林清轩不怒反笑:“赵将军,你可知道我们为何造反?”
“哼,乱臣贼子,何须理由?”
“三年前,河间府大旱,颗粒无收,百姓易子而食。朝廷拨下的赈灾粮款,十不存一,都被你们这些‘朝廷命官’中饱私囊。”林清轩的声音依然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我的父母、妹妹,都饿死在逃荒路上。我侥幸活下来,本想通过科举入仕,改变这腐朽的世道,却发现科场黑暗,寒门再无出路。”
赵莽脸色微变:“这...这不是你等造反的理由...”
“那什么才是理由?”林清轩突然提高声音,目光如电,“是眼睁睁看着乡亲们被苛捐杂税逼得卖儿卖女?是看着清白女子被官府强抢为妾?还是看着老实百姓因莫须有的罪名被关入大牢,只为了榨干他们最后一点家产?”
他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不仅赵莽沉默,周围的官兵和义军也都静默无声。
“赵将军,你也是行伍出身,应该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林清轩语气稍缓,“今日我不杀你,你回去告诉朝廷,我们不是叛军,只是活不下去的百姓。若朝廷能减免赋税,惩治贪官,我们自当解甲归田;如若不然...”
他没有说完,但眼神中的决绝已说明一切。
赵莽被这气势所慑,半晌才低声道:“你...你真的放我走?”
“不仅是你,所有俘虏,愿意留下的我们欢迎,想回家的,我们发给路费。”林清轩转身,望向远处连绵的群山,“但请你记住,今日放你们回去,不是因为我们惧怕朝廷,而是不希望再多造杀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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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义军山寨中灯火通明,庆祝胜利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林清轩却独自站在寨墙之上,望着东南方向——那是京城所在,也是林清韵所在的方向。
“将军,庆功宴已经准备好了,弟兄们都在等您。”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清轩回头,看见阿鼻站在月光下,手中捧着一件新缝制的披风。她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忧虑,却依然强颜欢笑。
“你来了。”林清轩语气温和了些许,“后方百姓可都安顿好了?”
阿鼻点头:“按照您的吩咐,老弱妇孺都已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另外,这几日又来了几批投奔的流民,约有两百多人,我也安排他们暂时住下了。”
“辛苦你了。”林清轩轻声道。
阿鼻走上前,为他解下沾满尘土的旧披风,换上新的。动作轻柔熟练,如同过去的无数次。
“我听说,今日大获全胜,你却放走了官军主将。”她低声说,“有些弟兄不太理解。”
林清轩微微一笑:“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阿鼻摇头:“不,我知道你有你的道理。只是...这样一来,朝廷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下次来的,可能就是更精锐的部队了。”
“这一天迟早会来。”林清轩望向远方,“今日之战,不过是开始。”
二人沉默片刻,山寨中的欢庆声随风传来,更显得这寨墙上的寂静深沉。
“清轩,”阿鼻罕见地直呼其名,“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林清轩目光微动:“记得。那时你被官府追杀,我藏你在书斋三日。”
“那时的你,连只鸡都不敢杀,看到血都会头晕。”阿鼻轻笑,眼中却有泪光闪烁,“可现在...”
“可现在,我手上沾满了鲜血。”林清轩接上她未说完的话,声音低沉,“阿鼻,这条路,一旦踏上,就回不了头了。”
阿鼻抬头看他:“我从未想过回头。只是...我怕你变得不再是你自己。”
林清轩转身,直面着她:“这世道,纯善之人活不下去。要想改变这一切,就必须拥有力量,哪怕是染血的力量。”
他的眼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锐利,那曾经清澈如泉的眼眸,如今深似寒潭,看不见底。
阿鼻心中一阵刺痛,却依然坚定地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在你身边,尽我所能,护你后方安宁。”
林清轩深深看着她,终于伸手,轻轻拂过她被风吹乱的长发:“我知道。这世上,我也只有你了。”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重重落在阿鼻心上。她明白,那个纯善的书生林清轩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即将搅动天下风云的枭雄。而她能做的,只有追随他的脚步,直到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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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宫深处。
林清韵站在窗前,望着北方天空,手中紧紧攥着一封密信。信上简单报告了林清轩大败官军的消息,字里行间却透露出惊心动魄的战况。
“弟弟,你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她喃喃自语,眼中情绪复杂。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迅速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娘娘,皇上今晚翻了您的牌子,请您准备接驾。”宫女低声通报。
林清韵脸上立刻换上温婉的笑容:“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宫女退下后,她再次望向北方,眼神变得坚定。在这深宫之中,她也将开始自己的战斗。姐弟二人,一明一暗,一定要为林家洗雪冤屈,还天下一个清明。
北风愈发急了,卷起千堆雪,覆盖了战场上的血迹,却掩盖不住这王朝根基下涌动的暗流。一场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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