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气彻底散去,断云坡恢复了死寂,唯有风声呜咽。璇玑阁弟子们在沐星澜带来的半妖队员帮助下,迅速清理出一片安全的休整区域,救治伤员,稳定心神。经历了一场心神耗损的幻象折磨,每个人都显得疲惫不堪。
叶冷轩与沐星澜则再次来到了那座已然裂开的黑色石碑前。石碑经过寂灭之力的净化,邪气尽去,露出了原本古朴沧桑的质地,上面刻画的古老符文也清晰了许多。
“这石碑的材质……”叶冷轩修长的手指仔细抚过碑身,指尖传来一种奇特的共鸣感,他沉吟道,“绝非寻常之物。我曾在宗门秘典中见过类似记载,疑似是天外陨铁与九幽寒晶的共生体,极难熔炼,天生便能承载和增幅能量。噬灵宗用它来作为阵眼石碑,真是……大手笔。”
沐星澜蹲下身,仔细辨认着那些扭曲的符文:“噬灵宗的文字,果然诡谲。不过,结合白芷前辈的古籍和这碑文的排列规律,大致能看懂。”她的紫眸中闪烁着专注的光芒,逐行解读:
“‘噬灵永昌,西境分坛,立于黑石绝谷,镇守幽冥之钥……’嗯,这里‘幽冥之钥’应该就是指‘阴钥’。”
她指尖点向碑文中部,“‘谷内有九转轮回噬灵大阵守护,逆阴阳,乱五行,夺造化……破阵枢机,在于洞察虚实,寻得生门一线……’后面是关于生门方位和阵法变化的一些描述……‘持‘引’者,方可窥见真钥之门径……擅入阵者,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碑文的内容让两人心头都是一凛。黑石谷,噬灵宗西境分坛,守护着找到“阴钥”的线索(“引”),而那座“九转噬灵阵”听起来就凶险万分。
“黑石谷……九转噬灵阵……”叶冷轩重复着这两个关键词,目光锐利地看向西方,“看来,这噬灵宗的残余势力,不仅存在,而且经营已久,实力不容小觑。这‘阴钥’,想必就是激活完整噬灵阵所需的‘双钥’之一了。”
沐星澜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向叶冷轩,语气干脆:“叶冷轩,你要查清散修失踪的真相,向师门交代,我要揪出这幕后黑手,护幽阙安宁,顺便看看这噬灵阵到底有什么名堂。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黑石谷。一起吧,效率高,也能互相照应,省得你被那些弯弯绕绕的阵法困住,还得我费力去救。”
叶冷轩看着沐星澜坦荡的目光,心中那份因多次并肩作战而建立的信任感愈发坚实。他深知黑石谷之行必然凶险万分,有沐星澜这等强援,成功率无疑会大增。
至于宗门那套“正魔不两立”的教条,在眼前这关乎无数人性命和修真界安宁的巨大威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好。”叶冷轩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目标一致,自当联手。待弟子们恢复些许,我们便出发前往黑石谷。”
两人达成共识,开始商议具体的行动计划和可能遇到的危险。云婉清一直在不远处帮忙分发丹药,耳朵却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当她听到叶冷轩毫不犹豫地答应与沐星澜联手,甚至语气中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信任时,心中的妒火和怨气几乎要冲破胸膛。
联手?师兄竟然就这么答应了?和这个声名狼藉的魔头?她凭什么?就因为她实力强?因为她几次三番“恰好”救场?
云婉清死死攥着手中光滑的药瓶,冰凉的触感也无法平息她内心的灼热。她看着沐星澜那副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洒脱模样,看着叶冷轩与她并肩而立、低声商议的背影,只觉得无比刺眼。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继续这样下去!必须让师兄醒悟过来!一个阴暗而疯狂的念头,在她心底迅速蔓延开来。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死死地盯住了那块记载着关键信息的古碑。碑文……只要碑文出了问题,他们的线索就会中断,或者……最好能误导他们,让他们在黑石谷遭遇不测!到时候,师兄就会明白,谁才是真正可靠的人!
夜里,众人在断云坡的岩石屏障下宿营。连续的经历让所有人都身心俱疲,除了必要的守夜弟子,大多很快沉沉睡去。
轮到云婉清值守前半夜时,她的内心经历了激烈的挣扎。恐惧、愧疚与对叶冷轩的扭曲爱意交织碰撞。
要是被发现怎么办?万一导致师兄遇险怎么办?可是……如果不这么做,师兄就要被那个魔头彻底抢走了!
最终,极端的情感压倒了一切理智。她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师兄好,是为了让他迷途知返,是为了璇玑阁的声誉!
她悄无声息地溜到古碑旁,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确认四周无人后,她颤抖着从贴身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冰凉的小玉瓶,里面装着的是她之前通过那个神秘灰衣人,从夜砂那里换来的“蚀灵水”。据说此物能悄然腐蚀灵性物质,破坏其内部结构或模糊信息。
“沐星澜……你别想得逞……师兄……我会让你明白,只有我才是真心为你……”她心中默念着,像是要给自己壮胆,然后将蚀灵水滴小心翼翼地滴在碑文关于“九转噬灵阵”核心破解要点以及“阴钥之引”具体形态描述的关键几个符文上。
无色无味的液体迅速渗入碑文,那些古老的符号表面泛起极其细微的气泡,随即变得更加模糊,甚至出现了一丝丝龟裂的痕迹,看上去与常年风化的石头无异。
做完这一切,云婉清如同惊弓之鸟,慌忙收起玉瓶,溜回营地,躺在自己的铺位上,假装从未离开,心脏却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次日清晨,当叶冷轩和沐星澜再次来到碑前,准备将碑文完整拓印或记忆下来以备不时之需时,立刻发现了异常。
“奇怪,”叶冷轩的目光立刻锁定了碑文中段偏下的关键区域,眉头紧紧锁住,蹲下身仔细查看,
“昨日这些关于阵法枢纽变化和‘引’之具体形态的符文还清晰可辨,今日怎地变得如此模糊不清?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裂纹?”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些受损的区域,触感比旁边的碑体要略微疏松一些。
沐星澜也凑近仔细观察,指尖拂过受损区域,感受到一丝极淡的、不和谐的阴寒气息,但这感觉微弱且混杂在石碑本身的古老气息中,难以精准捕捉。
“难道是昨日净化邪力时,寂灭之力对石碑本身也造成了些许冲击?或者这石碑年代实在太久远,内部结构本就不稳?”
她提出了几种可能,并未立刻联想到人为破坏。毕竟,谁会来破坏一块已经无用的石碑?
叶冷轩虽然觉得这“损伤”过于巧合和局部,不像自然风化,更像是某种针对性破坏。但他环视四周,营地秩序井然,守夜弟子也未曾报告任何异常,加上云婉清等人都在视线范围内,似乎没有怀疑的对象。
他压下心中的疑虑,叹了口气:“或许是巧合吧。可惜了,这些关键信息缺失,我们前往黑石谷破解那‘九转噬灵阵’,恐怕要平添许多凶险了。”
云婉清此刻正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热粥走过来,听到叶冷轩的话,手紧张微抖了一下,但她迅速稳住:“师兄,沐姑娘,先吃点东西吧。呀,这石碑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
她看到受损的碑文,露出惊讶和惋惜的表情,“真是太可惜了,这么重要的线索……不过师兄和沐姑娘修为高深,智勇双全,就算没有完整碑文,也定能逢凶化吉的。”
她将粥递给叶冷轩,语气充满信赖。
叶冷轩接过粥,道了谢,看着云婉清清澈(伪装出的)的眼神,心中那丝疑虑渐渐消散,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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