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谷的矿坑入口藏在一片陡峭的崖壁下,崖壁上还残留着三年前封印残魂时留下的淡金色符文,只是如今符文已经黯淡,边缘甚至有了细微的裂痕。
石猛带着三十多个矿工站在入口前,有半妖,有人类修士,还有几个擅长挖掘的鼠妖,都是自愿来的,毕竟幽阙是他们共同的家,没了寒铁矿,谁都没好日子过。
“都听好了!”石猛举起手中的巨斧,声音洪亮,“下矿后,都跟紧俺,不许擅自离队!遇到不对劲的,先捏净化符,再喊俺!”
矿工们齐声应道:“知道了!”
石猛满意地点点头,率先走进矿坑。入口狭窄,只能容两人并行,里面黑漆漆的,只有矿工们手里的夜光蕈发出淡绿色的光,照亮前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采矿区域,这里宽敞了许多,岩壁上泛着寒铁矿特有的冷光。
“开工!”石猛一声令下,矿工们立刻拿起工具,锤子敲击矿石的声音在矿坑里回荡。他则拿着巨斧在矿坑内巡逻,眼神警惕地盯着四周,三年前残魂作祟的场景他还记得,不敢有丝毫松懈。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第三天。矿工们已经采了不少寒铁矿,堆在角落像座小山,一切都还算顺利。石猛松了口气,正准备让大家休息会儿,突然听到矿坑深处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整个矿坑剧烈摇晃起来,岩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砸在矿工们的头上、肩上。
“怎么回事?”石猛喊着,举起巨斧挡在几个年轻矿工身前,硬生生扛住落下的碎石。
就在这时,矿坑深处传来一阵凄厉的嘶吼,那声音不似人声,带着浓浓的怨气,听得人头皮发麻。
“是残魂!是上古残魂出来了!”一个老矿工惊恐地大喊,转身就想跑。
可还没等他跑几步,一道黑气就从矿坑深处窜出来,缠上他的脚踝。老矿工发出一声惨叫,眼神瞬间变得空洞,像提线木偶一样朝着其他矿工扑过去!
“不好!是怨魂附身!”石猛大喊,举起巨斧朝着黑气砍去!斧刃带着灵力,砍在黑气上发出“滋啦”一声响,黑气消散了些,老矿工也倒在地上昏迷过去。可更多的黑气涌了出来,像一条条黑色的蛇,缠向其他矿工。
“快用净化符!”石猛掏出一张净化符捏碎,金色的光芒扩散开来,暂时逼退了黑气。可黑气太多,净化符的效果有限,几个矿工没能躲开,被黑气附身后果断扑向同伴。矿坑内一片混乱,尖叫声、打斗声、矿石坠落声混杂在一起。
“俺得出去报信!”石猛心里急了,再这么下去,矿工们都会出事。他奋力砍开一条路,朝着入口跑去。
刚跑到入口,一道黑气就缠上了他的手臂,他咬牙掏出最后一张净化符贴在手臂上,黑气消散后,顾不上手臂的疼痛,冲出矿坑朝着幽阙狂奔。
栖云殿内,沐星澜正看着胡理送来的矿工名单,突然感受到泣血谷方向传来一股强烈的怨气波动,紧接着就收到了石猛的传讯—矿坑出事了!
“不好!”沐星澜猛地站起来,抓起妄月剑就往外冲。墨云兽紧随其后,化作巨兽形态,载着她朝着泣血谷飞去。
刚到泣血谷上空,就看到石猛浑身是伤地跑过来,见到她立刻大喊:“大人!矿坑出事了!里面有好多怨魂,矿工们被附身了!”
沐星澜眼神一沉,跳下墨云兽:“石猛,你在这里等着,若有矿工逃出来,先照料他们!”说完,身影就消失在矿坑入口。
矿坑内怨气弥漫,黑气四处游荡。沐星澜刚进去,就看到几个被附身的矿工正朝着一个年轻的鼠妖扑过去。她立刻挥剑,妄月剑划出一道幽光,带着寂灭之力砍向黑气:“寂灭?散!”
幽光闪过,黑气瞬间消散,被附身的矿工倒在地上昏迷过去。年轻的鼠妖吓得浑身发抖,哭着道:“沐大人……里面还有好多人……他们被黑气缠上了……”
“别怕,我会救他们的。”沐星澜摸了摸她的头,“你先出去找石猛,待在外面别进来。”
鼠妖点点头,朝着入口跑去。沐星澜继续深入矿坑,一路上不断驱散黑气,救下一个又一个矿工,可怨气却越来越浓,矿坑深处的嘶吼声也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矿坑再次摇晃起来,一块巨大的矿石从岩壁上坠落,朝着一个昏迷的矿工砸去!沐星澜眼疾手快,正想冲过去,一道白色身影却比她更快—叶冷轩手持青玄剑,划出一道冰寒剑气,将矿石劈成两半!
“叶冷轩?”沐星澜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叶冷轩收剑转身,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赶路太急:“我收到哨点回报,说这里有怨气异动,担心矿坑坍塌波及边境凡人,就过来了。”
他没说的是,听到“泣血谷”和“怨气”时,他第一反应就是担心沐星澜,瞒着师门就匆匆赶来了。
沐星澜挑了挑眉,没戳破他的心思:“正好,你布固岩阵防止矿坑坍塌,我去深处看看残魂的源头。”
叶冷轩点头,立刻取出阵旗。他的动作熟练,淡蓝色的阵纹很快在岩壁上亮起,矿坑的摇晃渐渐停止,落石也少了许多。“你小心。”他看着沐星澜的背影,忍不住叮嘱。
沐星澜回头笑了笑:“放心,这点残魂还伤不到我。”
她转身朝着矿坑深处走去,越往里,怨气越浓。终于在最深处,她看到了一道巨大的黑色虚影,正是那上古残魂!残魂周围缠绕着浓郁的黑气,正不断从矿脉的裂口处涌出,脚下还躺着几个昏迷的矿工。
“寂灭之力……你是寂灭之主?”残魂看到她,发出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忌惮。
“放开那些矿工,我让你魂飞魄散得痛快点。”沐星澜举起妄月剑,眼神冰冷。
“魂飞魄散?”残魂大笑起来,黑气翻腾,“我被困在这里几万年,早就不想活了!但在我死之前,要拉这些人陪葬,他们的祖先,就是当年把我封印在这里的人!”
说完,残魂猛地扑过来,黑气化作巨大的爪子,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沐星澜不退反进,挥剑迎上:“寂灭?归墟!”
幽光与黑气碰撞,发出剧烈的爆炸声。矿坑再次摇晃,叶冷轩布下的固岩阵亮起,才勉强稳住。他在外面听到爆炸声,心里急了,一边维持阵法,一边掏出镇魂符朝着深处扔去,金色的符纸在空中炸开,暂时压制了部分黑气。
沐星澜趁机加大力量,妄月剑刺入残魂核心。残魂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黑气渐渐消散:“我不甘心……”最终彻底消失在矿坑里。
随着残魂消散,矿脉裂口处的黑气也停了下来。沐星澜松了口气,走到昏迷的矿工身边检查,只是受了惊吓,没有生命危险。她刚想把人扶出去,叶冷轩就跑了进来,脸色紧张:“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沐星澜挑眉,“倒是你,不在璇玑阁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不怕你师门知道了,说你跟魔头为伍?”
叶冷轩耳根微红,别开脸:“我只是担心矿坑坍塌,波及凡人。”
沐星澜笑了笑,弯腰扶起一个矿工:“行了,别嘴硬了。过来帮忙,把这些人抬出去。”
叶冷轩立刻上前,扶起另一个矿工。两人一起,把昏迷的矿工一个个抬出矿坑。
矿坑外,石猛和逃出来的矿工们正焦急等待,看到他们带着人出来,都松了口气。“大人,您没事吧?”石猛急忙跑过来。
“没事,残魂已经被灭了。”沐星澜摇摇头,“不过矿脉裂口的封印松动了,得先加固才能继续采矿。”
叶冷轩道:“我可以帮忙。璇玑阁有专门的封印术,结合你的寂灭之力,能让封印更稳固。”
沐星澜看了他一眼,点头:“好,麻烦你了。”
接下来的两天,叶冷轩留在泣血谷,和沐星澜一起加固封印。他布下封印阵,沐星澜将寂灭之力注入阵中,两种力量交织在一起,原本黯淡的符文重新亮起,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两人配合默契,倒像是合作多年的伙伴。
加固完封印的那天晚上,沐星澜从栖云殿拿了一坛千日醉,倒了一杯递给叶冷轩:“谢了,这酒算我请你的。”
叶冷轩接过酒杯,淡香扑面而来。他轻啜一口,清冽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点暖意。“这矿坑现在能采矿了吗?”他问道。
“能了,只要定期检查封印,应该不会再出问题。”沐星澜靠在崖壁上,看着远处的星空,“寒铁矿的事总算解决了。”
叶冷轩看着她的侧脸,月光下,她的笑容像星辰一样璀璨。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沐星澜,一点都不像传言中的魔头。
就在这时,叶冷轩的传讯玉符亮了,是璇玑阁催他回去。他收起玉符,有些不舍:“我得走了。矿坑若有异常,你可以传讯给我。”
“知道了,小古板。”沐星澜挥挥手,“快回去吧,别让你那掌门师父担心。”
叶冷轩点点头,转身朝着璇玑阁的方向飞去。沐星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嘴角的笑意却没散,这个看似古板的正道首席,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墨云兽跳上她的肩头,小声嘟囔:“大人,他好像对你挺好的。”
沐星澜摸了摸它的头,笑着道:“是吗?或许吧。”
泣血谷矿坑的危机解除,寒铁矿的开采得以继续,幽阙内部因资源短缺而紧绷的气氛暂时缓和了下来。
沐星澜亲自坐镇,看着石猛带领矿工们在加固了封印的矿坑内有条不紊地作业,心中稍安。
叶冷轩在协助完成封印后,已于前一日返回璇玑阁复命,离去时虽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清冷模样,但沐星澜能感觉到,两人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对立感已淡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基于共同经历而产生的微妙默契。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沐星澜以为能稍作喘息,处理幽阙积压的其他事务时,一股暗流已悄然在外界涌动,并迅速化为滔天恶浪,向着幽阙拍来。
这日,沐星澜正在栖云殿内翻阅胡理呈上的近期物资清单,风知意那带着几分戏谑笑意的声音便从殿外传了进来:“星澜,你这幽阙之主当得可真是片刻不得闲啊,我刚回来,就听说你又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话音未落,人已摇着那柄标志性的玉骨折扇,施施然走了进来。他今日换了件月白色长衫,更衬得面如冠玉,风流倜傥,只是一双桃花眼中带着些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促狭。
沐星澜头也没抬,继续看着清单,淡淡道:“你消息倒是灵通。怎么,南边的事处理完了?有空来我这儿走动了。”
风知意自顾自地在她对面的紫檀木椅上坐下,拿起桌上一个灵果把玩着:“南边不过是些药材生意上的小纠纷,哪有你这边精彩?现在外面可都传疯了,说幽阙魔主沐星澜为抢夺泣血谷矿脉,不惜破坏上古封印,释放怨魂残害矿工,引得天地怨气沸腾,周边灵田都受了波及呢。”
沐星澜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帘,紫色的眸子里一片平静,并无丝毫波澜:“就这?我还以为有什么新花样。正道那些人,除了整日编排这些陈词滥调,还会点什么?”
“哎,这回可不太一样。”风知意收敛了几分玩笑之色,“传得有鼻子有眼,说什么你故意用寂灭之力腐蚀封印,导致上古残魂出世,附身矿工互相残杀,死伤惨重。甚至还有几个依附璇玑阁的小家族联名上书,声泪俱下地控诉幽阙魔气扩散,害得他们族中子弟修炼受阻,灵田枯萎,请求璇玑阁主持公道,发兵清剿幽阙。”
沐星澜放下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哦?看来是有人坐不住了。这谣言起得如此之快,如此之齐,倒不像是焚天宗那帮只会打打杀杀的疯子能干出来的事。”
风知意点头表示赞同:“我回来路上顺手查了查,谣言最初是从万瘴谷附近的一个三教九流混杂的‘醉仙酒馆’里传出来的,散播消息的是几个拿了不明来历钱财的底层散修,真正的幕后主使藏得很深,线索到那儿就断了。不过,这手法……倒像是有人刻意在搅混水,想激化正道与幽阙的矛盾,坐收渔翁之利。”
“管他什么牛鬼蛇神。”沐星澜语气不屑,但眼神却冷了几分,“无非是见不得幽阙安稳,想借正道之手给我找点麻烦。只是,这时机选得倒是‘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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