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的扭曲与撕扯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强烈的眩晕感持续了数息才缓缓平息。林寒双脚踏实,踩在某种坚硬却略显虚浮的表面上,周身的防护灵光渐渐内敛。
他立刻环顾四周,神识如网般撒开。
这里并非预想中的星球地表或建筑内部,而是一片奇异的过渡空间。上下四方是朦胧的、不断缓慢流转的混沌能量雾霭,看不到任何星辰或熟悉的参照物。脚下是一片仅有方圆数十丈的、略显透明的能量平台,仿佛悬浮在虚无之中。平台之外,是深邃的、令人心悸的绝对虚空。空间中弥漫着稀薄却异常精纯的先天能量,安静得只剩下他自己血液流动和呼吸的声音。
一种绝对的孤寂感笼罩而来。
短暂的绝对安静。没有追击者的能量波动,没有环境的直接威胁。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传送网络中,某个未被标记的、偶然稳定下来的时空缝隙。
安全了?至少暂时是。
高度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感,并非来自肉体——经过晶簇能量的洗礼,他的伤势已然尽复,状态甚至更胜往昔——而是源自精神层面。刚刚在“母体”控制室内接收到的庞大信息流,以及所揭示的沉重真相,如同无形的山岳,压在他的心头。
“源海”的辉煌与陨落,“混沌低语”的恐怖,“收割者”背后残酷的“净化协议”,“守望者”的悲壮牺牲,以及……自身作为“继承者”所背负的、寻找“永恒净土”、延续文明火种的终极使命。
这一切,远超他最初只为挣脱“囚笼”、探寻身世的简单目的。他仿佛一叶孤舟,无意间被卷入了席卷星海的宏大叙事漩涡中心。
他盘膝坐下,并非调息,而是需要这绝对的寂静来梳理纷乱的思绪,让震撼的灵魂得以喘息。
目光沉静,内视己身。经脉中灵力奔腾如江河,圆融饱满,隐隐触摸到了筑基期的无形壁垒,只需一个契机便可尝试突破。《九转镇狱体》气血旺盛如龙,肉身强度再上一个台阶。状态确实前所未有的好。
但真正的变化,来自怀中那枚混沌钥石。它不再仅仅是提供能量共鸣的指引之物,在接触了“星炬”核心、承载了部分权限与坐标信息后,它与自己的联系更加紧密,仿佛成为了身体灵魂的延伸。一种前所未有的、对空间的微弱感应能力,自然而然地浮现。他能模糊地“感觉”到脚下平台与周围虚无的界限,能“感觉”到灵魂深处那个“永恒净土”坐标所代表的、无比遥远缥缈的方向。
他尝试性地,将一缕神识混合着微弱的灵力,注入混沌钥石。
嗡……
钥石发出温和的共鸣,表面混沌光华流转。他集中意志,想象着在前方虚无中凝聚一丝能量。
下一刻,一点米粒大小、极不稳定的微弱光点,在平台边缘的虚空中闪烁了一下,随即湮灭。失败了大半,但确实扰动了一丝空间能量。
有用!虽然极其粗浅,但这意味着他对空间之力的理解和运用,迈出了从零到一的关键一步。无论是用于未来的穿梭、隐匿还是对敌,都可能成为重要的辅助。
他反复尝试了数次,直到精神感到一丝疲惫才停下。不能过度消耗,此地能量虽精纯,但补充不易。
接下来,是规划前路。
灵魂中的坐标清晰无比,但距离难以估量,中间隔着无尽星空,以及……“收割者”的势力范围。凭借自身力量进行星际旅行,无异于痴人说梦。必须借助现有的、可能尚存的“星炬”网络残余节点,或者寻找其他星际航行的方式。
“远行者号”方舟是目前已知的、相对安全的盟友,伊莎他们或许有更多关于星图、航道以及“收割者”动向的信息。或许,应该先尝试与他们取得联系?但如何返回?来时之路危机四伏,且“收割者”很可能加强了那片区域的警戒。
另一个选择,是依靠混沌钥石对“星炬”节点的感应,寻找下一个相对安全的中转点或前哨站,一步步向着坐标方向迂回前进。风险在于,这些节点很可能也已废弃或被占领。
正当他凝神推演各种可能路径及其风险时——
嗡……!
脚下平静的能量平台,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周围原本缓慢流转的混沌雾霭,流速似乎加快了一丝。一股微弱却异常尖锐的、带有明确指向性的空间波动,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从极遥远的虚无深处传来,扫过这片缝隙!
这波动……与“收割者”追击单位进行空间跳跃时的前兆波动,有几分相似!虽然极其微弱,似乎相隔了无比遥远的距离,但其冰冷的、秩序性的特质,让林寒瞬间警醒!
是被发现了?还是……仅仅是巧合?有“收割者”的单位在附近进行大规模跃迁,其产生的余波偶然波及了这里?
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此地不再绝对安全!这个临时稳定的缝隙,很可能因外界的空间扰动而变得不稳定,甚至崩塌!而且,万一是追踪而来……
不能再停留了!
林寒眼中瞬间锐利如刀,所有杂念被彻底摒弃,只剩下最纯粹的冷静与决断。必须立刻进行下一次跃迁,离开这里!
他长身而起,混沌钥石握于掌心,神识与灵力全力注入,全力感知着灵魂坐标的方向,同时感应着脚下平台与周围空间的结构,寻找一个相对稳定的、可以承受跃迁的“薄弱点”。
原本计划的休整与深思,被突如其来的危机预感打断。前路未卜,危机四伏,但他已别无选择。
目光锁定虚无中某个方向,那里,灵魂坐标的牵引感与一丝空间结构的“涟漪”隐约重合。
就是那里!
他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巅峰,周身灵光暴涨,与混沌钥石的光芒交融。
下一刻,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悍然撞向了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混沌虚无!
新的逃亡与追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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