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既定,行动便如精密的齿轮般开始转动。
白厄与那刻夏在营地深处建立了临时研究节点。那刻夏调用真理权能,将瑟希斯火种的部分算力与自身逻辑引擎结合,开始海量处理奥赫玛提供的、关于天空之城区域的历史能量读数、星象记录碎片以及风瑾口述的、残缺不全的古老风语纪年。数据流在他眼眸和身前的光屏上疯狂滚动,构建出复杂到令人目眩的概率模型和时空扰动图谱。白厄则负责筛选、核实和补充那些来自不同时代、往往自相矛盾的文字记载与传说片段,试图从中提取关于“静滞期”规律的蛛丝马迹。两人不时进行着快速、高效、充满专业术语的交流,气氛严肃而专注。
与此同时,由赛飞儿领头的先遣侦察小队准备出发。他们的目标是死亡之都外围与“叹息之风带”(被认为是天空之城紊乱能量与死亡气息相互侵蚀形成的缓冲区域)的交界地。传说那里偶有受环境影响而变异的“风语精灵”或它们的痕迹出没。
“记住,” 出发前,白厄叮嘱,“侦察为主,避免冲突。重点是寻找任何智慧活动的迹象,尝试建立联系,或者至少带回环境样本和能量波动记录,这有助于修正预测模型。安全第一。”
赛飞儿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知道啦知道啦,大学者。论起在危险地方找东西和保命,我可是专业的。” 她转向彦卿,眨眨眼,“天外小哥哥,待会儿我的小命可就系在你的剑上了哦。”
彦卿微微颔首,灵体光华内蕴,诛仙剑意含而不发,却已形成一层无形的敏锐感知场,如同最精密的雷达覆盖周围。
丹恒手持击云,龙影隐现,气息沉凝。星翡将迷迷放入特制的小型防护囊中随身携带,自己也调动记忆命途之力,准备记录沿途一切异常。
他们沿着死亡之都边缘,向着感知中“死寂”与“狂暴”两种氛围开始交织的区域行进。地面逐渐从灰烬质地变成破碎的、半晶化的奇怪物质,天空也不再是永恒的铅灰,开始出现扭曲的、如同油污在水面扩散般的彩色光晕,那是紊乱能量折射的怪象。空气中开始出现尖啸的风,但那风毫无规律,时而如刀割面,时而如粘稠的泥沼阻滞行动,时而带着诡异的吸力,时而又毫无征兆地消失。
赛飞儿在前方引路,身形灵动如游鱼,巧妙地规避着最明显的能量乱流。她手中的翻飞之币微微发热,帮助她“嗅探”空间结构的薄弱点和相对安全的缝隙。彦卿紧随其后,剑意感知场扩张到极限,任何潜在的空间塌陷、能量爆发或隐匿的威胁,都难以逃过他的“剑心通明”。
行进了约半日(时间感在此地依然不可靠),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巨大的、仿佛被无形巨力拧断的晶体柱歪斜矗立,表面流淌着不稳定的电弧;一些区域的重力方向会突然改变,迫使众人运功稳定身形;耳边开始出现断断续续的、如同破碎音符般的奇异声音,有时像风声呜咽,有时又像遥远的、非人的歌唱。
“就是这一带了,” 赛飞儿在一块相对稳定的、半嵌入地面的巨大晶石后停下,压低声音,“‘叹息之风带’的典型特征。注意那些声音,据说‘风语精灵’的交流就混杂其中,但很难分辨,而且它们非常警惕,对任何‘非风’的存在都抱有敌意。”
众人隐藏好身形,开始耐心观察和倾听。丹恒负责警戒可能出现的实体威胁,星翡则闭目凝神,记忆命途全力运转,试图捕捉和分析空气中那些破碎声音的规律和可能蕴含的信息。
时间一点点过去。除了更加狂暴和不可预测的能量乱流,以及那些恼人却无意义的破碎音符,似乎一无所获。
就在赛飞儿有些失去耐心,提议再深入一段距离时,彦卿忽然眼神一凝,低声道:“有东西靠近。东南方向,约三百步,高速,无声,体积不大……不止一个。”
几乎同时,丹恒也感应到了,枪尖微抬,指向那个方向。
众人屏息凝神。只见东南方向的紊乱光晕中,几个极其模糊、近乎透明的影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敏捷穿梭着。它们约有人类孩童大小,形态在不断变化,时而像一团凝聚的风,时而显现出纤细的、带有翼膜轮廓的类人形态。它们没有实体碰撞的声音,移动时只带起极其微弱的气流扰动,若非彦卿和丹恒感知超卓,极难发现。
“风语精灵……或者说,它们的某种变体或投影。” 赛飞儿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说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看样子是在……巡逻?还是采集能量?”
那些影子在附近区域快速逡巡了几圈,似乎在检查那些晶体柱和能量涡流。其中一道影子甚至在离他们藏身晶石不远的地方停留了片刻,模糊的“面部”似乎朝这个方向“看”了一下,但随即又毫无异状地离开了,仿佛真的只是路过。
“它们发现我们了吗?” 星翡在心中问道(通过一种简易的精神链接,由那刻夏提供技术支持)。
“不确定。” 彦卿回应,“它们的感知方式可能与我们完全不同。但似乎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或好奇。”
赛飞儿却皱起了眉:“不对……太‘正常’了。按照记载,风语精灵对闯入者极其敏感,哪怕只是气息。要么是这些家伙变异得连本能都丢了,要么……” 她眼中狡黠之光一闪,“要么就是有更吸引它们注意力的东西在附近,或者……它们被什么东西‘影响’或‘控制’了?”
她的话让众人心中一凛。就在这时,负责监听能量波动的星翡忽然脸色微变,在精神链接中急促道:“检测到异常能量脉冲!来源……地下!很微弱,但有规律,像是在……发送信号?和刚才那些风语精灵的波动频率有部分重叠!”
“地下信号?” 那刻夏的声音通过远程链接接入(研究节点已初步建立稳定通讯),“立刻记录波形!可能与天空之城的周期性扰动或某种控制机制有关!”
未等他们进一步探查,异变突生!
“小心!” 彦卿厉喝一声,身形暴起,并指如剑,向侧后方凌空疾点!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灰白色剑气后发先至,与一道不知何时悄然袭至、无声无息、近乎透明的风刃狠狠撞在一起!
“锵!”
金铁交鸣般的脆响炸开,那风刃竟蕴含着实打实的切割力量,被剑气击碎后化为紊乱的气流。紧接着,四面八方,数十道同样透明、无声、轨迹刁钻的风刃凭空生成,如同有生命般向他们攒射而来!
攻击者并非那些远去的风语精灵影子,而是他们藏身的这片晶体区域本身!仿佛有某种潜伏的、与风同化的意识被触动了。
“被埋伏了?还是触发了某种自动防御?” 丹恒舞动击云,枪影如龙,将袭向他和星翡的风刃尽数绞碎。
赛飞儿身形如鬼魅般闪烁,险之又险地避开几道风刃,手中翻飞之币光芒一闪,一层扭曲的视觉屏障笼罩住她和附近区域,让后续的风刃轨迹发生了微妙的偏折。“不对劲!这攻击模式不像是单纯的元素反应!有‘意志’在后面!”
彦卿已彻底展开剑域。无形的锋锐剑意以他为中心扩散,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区域。袭入剑域的风刃如同撞上无形的绞网,纷纷破碎。他眼神锐利如鹰隼,感知提升到极致,不仅仅是攻击本身,更在追寻那隐藏在风与晶石之后、操控一切的“源头”。
“在那里!” 他锁定了一点——并非某个实体,而是他们脚下这片晶石大地深处,某个能量异常汇聚且与地下信号源重合的点!那“意志”仿佛与这片土地,与紊乱的风,甚至与那些风语精灵的残影,都有着某种诡异的联系。
“丹恒,护住星翡和赛飞儿!我来斩断联系!” 彦卿清啸一声,灵体光芒大放,并指成剑,直指地下那异常点。这一次,他调动的并非普通剑意,而是诛仙剑意中蕴含的“斩断因果”、“破灭虚妄”的至高真意!
“诛仙剑意·断缘!”
一道色泽玄奥、仿佛能切开光线与概念的细微剑丝,自他指尖迸发,无视物理阻隔,直接循着那无形的“意志链接”,射向地下深处!
“嗤——”
一声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被割裂的声响传来。并非物质破碎的声音,更像是某种“连接”被强行斩断的哀鸣。
刹那间,所有袭来的风刃同时溃散,化为无序的乱流。周围晶体柱的异常光芒也暗淡下去。地下那个微弱的信号脉冲,也突兀地中断了。
攻击停止了。
但众人没有丝毫放松。因为在他们斩断那“意志链接”的瞬间,一股极其隐晦、却又无比熟悉的冰冷锐意与毁灭气息,如同毒蛇吐信般,在远处紊乱的能量风暴深处一闪而逝!
虽然极其短暂,且混杂在狂暴的背景噪音中,但彦卿、丹恒,甚至赛飞儿都清晰地捕捉到了——那是黑袍剑士的气息!
“是他!” 丹恒握紧长枪,眼神凝重。
“他在天空之城外围?还是他的力量能延伸到这里,影响甚至控制这里的原生防御机制?” 赛飞儿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第一次露出真正的忌惮。
彦卿缓缓收势,眉头紧锁。黑袍剑士的存在,如同附骨之疽,始终笼罩在他们的行动之上。他似乎对泰坦火种、对翁法罗斯的核心秘密有着超乎寻常的了解和兴趣,甚至能利用或扭曲各地的原有机制。
“此地不宜久留。” 彦卿果断道,“我们已获得关键信息:风语精灵(或残影)存在,地下有异常信号源可能与天空之城周期或控制有关,以及……黑袍剑士的触角已伸到这里。立刻撤回,将情报带回。”
星翡已尽全力记录了刚才的能量波形、攻击模式以及那一闪而逝的黑袍剑士气息残留。众人不再犹豫,在彦卿剑域掩护下,沿着相对安全的路径快速撤回临时营地。
首次侦察,虽遭遇意外袭击,却带回了比预期更有价值、也更令人不安的情报。天空之城,远比想象的更加复杂和危险。而黑袍剑士的阴影,已然笼罩在下一个目标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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