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能通讯模块的光芒缓缓熄灭，万法宗宗主那凝重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山道上，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灾星？”秦轩第一个沉不住气，他一拳砸在旁边的一块岩石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石屑纷飞，“这帮神神叨叨的算命先生，说话也太难听了！先生怎么就成灾星了？他们才是，我看他们天机阁上上下下，没一个好东西！”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愤怒。对他来说，胡清玄是救了沐无忧，又带他走出心结的恩人，更是整个团队的主心骨。谁敢说胡清玄的不是，就是跟他秦轩过不去。
季无涯的表情却不像秦轩那么轻松，他紧锁着眉头，沉声道：“老秦，不可大意。天机阁与我们之前遇到的对手都不同。万法宗讲法理，剑冢讲剑理，而天机阁，他们讲的是‘天理’。”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严肃：“他们的推演之术，并非空穴来风，在灵州大陆的历史上，几乎从未失手。每一次他们发布重大预言，都意味着将有大事发生。如今他们将矛头直接指向先生，恐怕我们接下来的路，会非常艰难。”
“艰难？能有在北境被几十万大军围着砍艰难吗？”秦轩撇了撇嘴，显然对这种虚无缥缈的“预言”不怎么感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敢来，打回去就是了。”
沐无忧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地走到胡清玄身边，手轻轻地按在了腰间的【本心剑】上。那柄通体晶莹的长剑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似乎在呼应主人的心意。她的动作已经表明了态度，无论前路是什么，她都会站在胡清玄这一边，斩开一切阻碍。
胡清玄看着同伴们的反应，笑了笑，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老秦说得对，也不全对。季无-涯说的也有道理，但也不用太紧张。”
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松软的泥土上划拉起来。
“首先，我们得搞清楚，什么是‘预言’。”胡清玄画了一个圈，“你们把它想得太玄乎了。在我看来，所谓的预言，更像是一种……信息战和心理战。”
他看着一脸困惑的三人，继续解释道：“一场成功的政变，需要一个足够正当的理由。天机阁的那个篡权者，叫玄鸦是吧？他软禁了老阁主，总得给下面的人一个交代。这时候，抛出一个‘灾星降世，天机当隐’的预言，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什么？”
“顺应天命，拯救宗门于危难的英雄？”季无涯立刻反应了过来。
“bingo！”胡清玄打了个响指，“而我们，就是他选中的，用来证明他‘天命所归’的那个祭品。他需要我们这颗‘灾星’，去印证他的预言，从而巩固他的地位，堵住所有反对者的嘴。”
“所以，我们现在成了整个灵州大陆的公敌？”沐无忧的声音清冷，一针见血。
“可以这么说。”胡清玄点了点头，用树枝在圈外面画了许多箭头，都指向圈内，“现在，恐怕无数自诩正义的修士，都把我们当成了某种会带来厄运的源头。而天机阁的玄鸦，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预言’成真。比如，预言说我们会死，他就会派人来杀了我们。”
“那我们还去天机阁？这不是明摆着往人家的陷阱里钻吗？”秦轩急了，他觉得这简直是送死。
“去，为什么不去？”胡清玄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笑意，他用树枝重重地在圈的中央点了一下，“棋盘已经摆好了，棋手也已经就位。他们想拿我们当棋子，就要做好……被我们掀翻整个棋盘的准备。”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让原本有些不安的三人，瞬间镇定了下来。
“那我们该怎么做？”季无涯问道。他知道，每当胡清玄露出这种表情时，就意味着他已经有了计划。
“很简单。”胡清玄扔掉树枝，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土，“记住我们这次的作战方针，只有四个字——反逻辑。”
“反逻辑？”三人异口同声，满脸不解。
“天机阁的推演能力，是他们最大的武器，但同时，也是他们最大的弱点。”胡清玄的思路异常清晰，“你们可以把他们的‘预言’，理解成一种非常高级的‘天气预报’。它能通过分析云层、风向、湿度等等无数的数据，得出‘明天有九成概率会下雨’的结论。但它能百分之百确定，明天一定会下雨吗？”
三人摇了摇头。
“它不能。”胡清玄继续道，“它无法预测一只南美洲的蝴蝶扇动翅膀，会不会最终导致一场风暴。它能预测‘大概率’会发生的事，但无法预测一个微小的、随机的‘变量’。”
“而我们，从现在开始，就要做那个最大的‘变量’。”
他看着三人，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从这里到天机阁所在的观星山脉，大概需要三天路程。从踏入他们势力范围的那一刻起，我们就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对方既然擅长‘预言’，就一定会提前在我们必经之路上，设下各种各样的埋伏。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怎么个不按常理出牌法？”秦轩还是没太听懂。
胡清玄从兜里摸出一枚铜钱，在手指间抛了抛：“比如，前面有两条路，一条大路，一条小路。按常理，我们会选择更隐蔽的小路。但我们偏不，我们抛硬币决定。正面走大路，反面走小路。”
“再比如，我们赶路累了，按常理应该找个山洞休息。但我们偏不，我们爬到树上去睡。”
“所有行动，都引入一个‘随机’因素。我要让他们的‘天气预报’，彻底失灵。我要让那个躲在幕后的‘先知’，看着他的星盘，开始怀疑人生。”
秦轩和季无涯听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未想过，战斗还可以用这种方式进行。这完全超出了他们对“斗法”的理解。
只有沐无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想起了在北境战场上，胡清玄也曾用过类似的、看似荒谬却异常有效的战术。
“好了，理论课上完了，该上路了。”胡清玄伸了个懒腰，“我们的‘灾星’之旅，正式开始。让我想想，第一站，我们是先去前面的镇子吃顿好的呢，还是直接风餐露宿？”
他再次抛起了那枚铜钱。
“正面，去镇上。反面，啃干粮。”
铜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是正面。
“看来老天都觉得我们该吃顿好的。”胡清玄笑道，“走吧，让天机阁的探子们，看看我们这颗‘灾星’，是如何大摇大摆地逛街吃饭的。”
他带头向着山下的小镇走去，背影轻松，仿佛真的是去游山玩水。
秦轩、季无涯和沐无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和……期待。
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他们知道，一场前所未有的、与“命运”的博弈，已经拉开了序幕。而他们的导演，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夕阳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就像一个普通的旅行队伍，缓缓消失在山道的尽头。
然而，在他们身后数百里之外的一处山巅，一个负责监视的修士，正通过一面水镜，将他们的动向，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上去。
“目标……目标没有选择隐蔽行踪，他们正朝着‘落凤镇’的方向前进。”
“落凤镇？哼，愚蠢。那里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第一份大礼。让他们去，盯紧了，只要他们进了镇子，就立刻启动计划。”水镜另一头，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
监视的修士恭敬地应了一声，看着水镜中胡清玄那悠闲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在他看来，这颗所谓的“灾星”，已经踏上了剧本写好的死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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