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饭桌擦得锃亮，中间摆着砂锅里的鸡汤，油花浮在表面，香气却没驱散屋里的压抑。赵兰英坐在主位，手里的筷子没动，目光却像钉子一样钉在许诺身上；李茉莉坐在她旁边，面前放着个精致的白瓷盘，里面码着六块杏仁糕，粉白相间，还撒了层碎杏仁，看起来格外诱人。
“许诺，别光坐着，吃菜啊。”赵兰英夹了块鸡肉，放进许诺碗里，语气带着点刻意的热络，“张妈炖了一下午，补身子，你多吃点。”
许诺看着碗里的鸡肉，没动筷子——从坐下开始，赵兰英就没停过劝菜，李茉莉也时不时递过来一碟小菜，话里话外都在提“女人要贤惠”“要会照顾男人”，明里暗里都在说她不如李茉莉。
“谢谢赵阿姨，我不饿。”许诺把筷子放在碗上，语气懒洋洋的，“早上吃了包子，中午泡了面，现在还撑着。”
“撑着也得吃点，女孩子家要多补补。”李茉莉端起面前的杏仁糕，递到许诺面前，笑容甜美，“这是我亲手做的杏仁糕，用的是进口杏仁粉，你尝尝，比供销社卖的还细腻。我知道你喜欢吃甜的，特意少放了糖。”
许诺的目光落在杏仁糕上，心里警铃大作——她对杏仁过敏，原身的记忆里有过一次吃杏仁饼干差点窒息的经历，这件事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李茉莉突然做杏仁糕，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不用了，我对杏仁有点不适应。”许诺往后退了退，避开那盘杏仁糕，“吃了会不舒服，谢谢李小姐。”
“不适应？哪有那么娇气。”赵兰英把杏仁糕往许诺面前推了推，语气瞬间冷了下来，“茉莉辛辛苦苦做的，你怎么能不给面子？不就是点杏仁吗？吃一口怎么了？难道还能吃坏你不成？”
“赵阿姨，我是真的……”
“少废话！”赵兰英打断她，拿起一块杏仁糕，直接递到她嘴边，“张嘴！今天你必须吃，不然就是看不起茉莉，看不起我们顾家！”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张妈站在旁边，想劝却不敢，只能着急地搓着手；李茉莉坐在旁边，嘴角藏着点不易察觉的笑，眼神里满是期待。许诺看着递到嘴边的杏仁糕，杏仁碎扎得她嘴唇有点痒，心里清楚——今天这口，不吃是不行了。
她深吸一口气，微微张嘴，赵兰英直接把杏仁糕塞进她嘴里，还拍了拍她的后背：“这才对嘛，早这样不就好了。”
杏仁的甜香在嘴里炸开，许诺强忍着恶心咽了下去。刚咽到喉咙口，一阵尖锐的痒意突然窜上来，她猛地捂住喉咙，呼吸瞬间变得困难，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连气都喘不上来。
“你怎么了？”赵兰英愣了一下，看着她突然发白的脸，心里有点慌，“别装了，不就是块杏仁糕吗？至于这样？”
“不是装的！”张妈冲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许诺，声音都变了调，“老太太，许同志脸都紫了，是过敏！快拿水！”
李茉莉也慌了，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眼神里满是慌乱：“过敏？怎么会过敏？我怎么不知道她对杏仁过敏……”
许诺说不出话，只能指着自己的喉咙，眼泪因为缺氧掉了下来，眼前开始发黑。赵兰英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喊：“张妈！快去找医生！去团部叫长风！”
就在这时，门“砰”地一声被推开，顾长风冲了进来——他开完会提前回来，刚到门口就听见屋里的混乱，心里一紧，赶紧跑进来。看到许诺捂着喉咙、脸色发紫的样子，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瞬间慌了神。
“许诺！”
他几步冲过去，一把推开围着的人，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她的身体很软，像没了力气，头靠在他怀里，呼吸微弱，嘴唇已经开始发乌。顾长风的手都在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和恐惧：“坚持住！我带你去医务室！马上就好！”
“长风，你听我解释……”赵兰英赶紧上前，想拉他的胳膊，却被他狠狠甩开。
“解释什么？”顾长风的眼神像冰一样冷，扫过桌上的杏仁糕，又落在李茉莉苍白的脸上，声音里满是怒火，“谁让她吃的？谁让她吃杏仁的？！”
李茉莉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倒，声音带着哭腔：“我……我不知道她过敏，我就是想做点心给她吃，是赵阿姨让她吃的……”
“你闭嘴！”顾长风没听她的辩解，抱着许诺转身就往外跑。许诺靠在他怀里，意识渐渐模糊，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怀里的温度，还有他因为着急而加速的心跳。
“顾……团长……”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抓住他的衣角，“别……慌……”
顾长风低头，看着她微弱的眼神，心里更疼了，脚步更快了：“别怕，我在，马上就到医务室，马上就好。”
他抱着她冲出家门，冷风刮在脸上，却没让他冷静半分。平时三分钟的路，他只用了一分钟就跑到了医务室，一脚踹开医务室的门，对着里面的医生大喊：“快！快救她！她对杏仁过敏，快窒息了！”
医生赶紧过来，接过许诺放在病床上，拿出急救箱开始急救。顾长风站在旁边，看着医生给她注射抗过敏针，看着她渐渐恢复血色的脸，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连手都还在抖。
赵兰英和李茉莉也跟着跑了过来，站在门口不敢进去。赵兰英看着里面紧张的顾长风，心里满是后悔——她只是想逼许诺认个错，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事，差点把人害死。
李茉莉的脸更是白得像纸，她攥着衣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她不仅没害到许诺，反而让顾长风更恨她了。
医务室里，许诺慢慢睁开眼睛，看到顾长风焦急的脸，虚弱地笑了笑：“顾团长……我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顾长风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她的手还是凉的，他赶紧用自己的手裹住，声音带着后怕：“以后不准再吃杏仁，不准再听别人的话强迫自己，听到没有？”
“嗯……听到了……”许诺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顾长风看着她睡着的样子，眼神里满是疼惜。他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站着的赵兰英和李茉莉，语气冷得能结冰：“从今天起，不准再让李茉莉靠近许诺，不准再逼她做任何事。如果再让我看到一次，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妈。”
赵兰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他冰冷的眼神吓得把话咽了回去。李茉莉看着顾长风决绝的样子，知道自己彻底没机会了，眼泪掉了下来，却没敢哭出声。
顾长风没再看她们，转身回到病床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紧紧握着许诺的手，眼神里满是坚定——以后，他绝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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