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把路面晒得发烫,林墨把“小墨号”停在路边的树荫下,正准备拿毛巾擦汗,就听到一阵“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抬头一看,是个骑行者,穿着褪色的骑行服,戴着顶破了边的头盔,正推着自行车往树荫下走,车架上捆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像只巨大的甲壳虫。
“哥们,能借点水吗?”骑行者摘下头盔,露出被汗水浸透的头发,额头上的汗珠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滴。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晒出的黑白分界线在脖颈处格外明显。
“有有有。”林墨赶紧从车里拿出瓶矿泉水递过去。
骑行者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才抹了把嘴,长舒一口气:“痛快!这太阳太毒了,差点没把我晒化。”他指了指自己的自行车,“链条有点卡,刚才推了半里地。”
林墨这才注意到他的手套——是双黑色的破风手套,掌心磨出了好几个洞,露出里面的茧子,手指关节处的布料已经裂开,用透明胶带草草粘了几圈,胶带边缘都起了毛。
“这手套该换了吧?”林墨忍不住问。
骑行者低头看了看手套,咧嘴笑了:“陪我走了三千多公里,舍不得扔。”他在林墨旁边坐下,从背包里掏出块压缩饼干,掰了一半递过来,“尝尝?比你的泡面管饱。”
饼干又干又硬,林墨嚼了半天,才勉强咽下去。骑行者说他叫阿凯,是名护士,从北方骑过来,打算一路骑到海南。“疫情那几年在医院连轴转,见过太多生离死别,突然就想看看世界到底长什么样。”他咬着饼干,声音有点含糊,“辞职那天,护士长抱着我哭,说‘你这疯小子’。”
林墨想起自己的辞职,也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念头,像颗种子在心里发了芽,不实现就浑身不自在。“家里人支持吗?”
“一开始骂我疯了,”阿凯笑了,眼角的笑纹里还沾着点灰尘,“后来我妈给我寄了床厚被子,说‘晚上别冻着’。”他指了指自行车上的背包,“这里面全是我妈塞的东西,咸菜、感冒药,还有这双破手套——她说‘戴旧的顺手’。”
林墨看着那双破手套,突然觉得它像个勋章,记录着路上的风雨和坚持。就像他的“小墨号”,车身上的划痕、车顶的太阳能板、堵过漏水的旧毛巾,都是属于自己的勋章。
阿凯从背包里拿出个笔记本,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路线图,每到一个地方就盖个邮戳,旁边写着几句随笔:“xx村的大娘给了碗鸡蛋面,香”“xx山的坡太陡,推了两小时”“今天看到双彩虹,像老天爷在比耶”。
“比发朋友圈实在。”阿凯晃了晃笔记本,“有时候没信号,写下来就像有人听我说话。”
林墨想起自己的“林墨的流浪记”,突然觉得,不管是文字、照片还是手绘,记录的意义从来都不是炫耀,而是为了在漫长的路上,和自己好好对话。
休息够了,阿凯开始修自行车。他从背包里拿出工具包,里面的扳手、螺丝刀都磨得发亮。他戴着那双破手套,手指灵活地转动着链条,动作熟练得像在做一台精密的手术。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汗珠反射出细碎的光,专注的样子让人忘了他是个在路上的流浪者。
“以前在医院给病人扎针,练出来的手稳。”阿凯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说。链条卡是因为进了沙子,他用矿泉水冲了冲,滴了几滴机油,转动曲柄试了试,“咔哒”声消失了。
临走前,阿凯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平安符,塞进林墨手里:“庙里求的,给你吧,路上用得上。”平安符是红布缝的,边角已经磨破了,里面装着什么硬物,摸起来硌硌的。
“那你呢?”林墨想退回去。
“我有这双手套呢。”阿凯拍了拍自己的手套,跨上自行车,“前面见!”他蹬了几下,自行车轻快地驶上公路,背影在阳光下越变越小,破风手套在车把上划出小小的弧度,像只振翅的鸟。
林墨握着那个平安符,心里暖暖的。他想起阿凯说的“见过太多生离死别,才想看看世界”,突然觉得,他们这些在路上的人,看似在逃离,其实是在寻找——寻找被日常琐碎掩盖的生命力,寻找人与人之间不期而遇的温暖,寻找自己真正想活成的样子。
他把平安符放进驾驶室的储物格,和老杨给的铜葫芦放在一起。发动“小墨号”时,林墨特意看了眼后视镜,阿凯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路的尽头,但那双破风手套的样子,却像幅画印在了心里。
原来这世上有那么多人,在用不同的方式奔赴远方——有人开着房车,有人骑着自行车,有人徒步,有人搭车。方式不同,却有着同样的热忱,同样的对世界的好奇。而那些路上遇到的人,交换的水,分享的饼干,赠送的平安符,就像一颗颗星星,照亮了彼此的路。
“小墨号”驶上公路时,林墨打开了车窗,风灌进来,带着阳光的温度。他知道,前面还有很长的路,但只要心里有光,有对相遇的期待,再远的路也会变得有趣。
喜欢房车上的旅行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房车上的旅行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