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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苑果然迎来了两个新的丫鬟。
一个叫春桃，眉眼伶俐，是王氏院子里出来的三等丫鬟；另一个叫夏竹，沉默寡言，原是负责洒扫的粗使丫头。
钱嬷嬷送人来时，话说得漂亮：“三小姐身边不能没人伺候，这两个丫头还算本分，夫人特意拨过来伺候您。”
沈清欢只淡淡扫了一眼，便将两人神色尽收眼底。春桃眼底藏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夏竹则更多的是忐忑与顺从。
“有劳嬷嬷。”她并不多言，直接吩咐秋禾带两人下去安置，熟悉规矩。
所谓的规矩，就是沈清欢立下的几条：未经允许不得进入内室，不得打听窥探她的事，吩咐的事情必须立刻执行。
春桃嘴上应着，眼神却悄悄打量着这简陋的院落和沈清欢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衣，心思活络。夏竹则低着头，默默记下。
打发了下人，沈清欢的注意力便集中在那丛半枯黄的碧蚕藤上。此物茎叶皆有毒，尤其是汁液，触及皮肤会引发红肿剧痒，若是不慎入口，少量即可引起呕吐痉挛。
她需要一件防身的武器。在自身武力值几乎为零的情况下，毒，是她最快、最有效的选择。
是夜，万籁俱寂。
沈清欢悄无声息地起身，如同暗夜中的狸猫。她白日里已让秋禾找来一个小石臼和几个不起眼的小瓷瓶，借口要捣些花瓣安神。
她避开耳目，来到院角，小心地采集了几段碧蚕藤的嫩茎和叶片。回到屋内，紧闭门窗，就着朦胧的月光，开始操作。
她的动作精准而熟练，将碧蚕藤捣碎，挤出汁液，又加入一点点白日里从李大夫开的补药中悄悄分离出来的、性质相冲的药材粉末。混合，静置，过滤……一套流程下来，几瓶色泽暗沉、近乎无味的液体便制备完成。
她将其中一瓶毒性最烈的贴身藏好，另外几瓶效果稍弱的则藏在床下暗格里。看着这些简陋却有效的“武器”，沈清欢心中稍安。
接下来几日，清秋苑表面风平浪静。
饮食恢复了正常，甚至比以往精细了不少，送来的药材也都是上品。沈清欢每日按时服药，调理身体，暗地里则按照前世记忆中的方法，开始进行一些基础的体能恢复训练。
同时，她也在观察三个丫鬟。
秋禾经过那日惊吓，变得格外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敢多问一句，但胆子太小，不堪大用。
春桃果然是个不安分的，总想往她身边凑，打听消息，甚至有一次试图偷偷翻看她写字的纸张，被沈清欢当场撞破。
“好奇我写什么？”沈清欢当时正坐在窗前，手里把玩着一根银簪——那是她用一支不起眼的旧簪子自己打磨的，虽不精美，尖端却足够锐利。
春桃吓得脸色一白，强笑道：“奴婢……奴婢只是见小姐字写得好，想看看……”
“是吗？”沈清欢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手中的银簪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点寒芒，“记住我的规矩。下次再犯，你这双眼睛，就不用要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森然的寒意。春桃腿一软，差点跪下去，再不敢有任何小动作，但眼底的怨怼却更深了。
唯有夏竹，默默做事，眼神干净，吩咐她去抓药或是买些针线，她都完成得妥帖，从不多言，也从不与春桃扎堆。
沈清欢心中初步有了计较。
这日午后，她正靠在榻上小憩，脑中盘算着如何能弄到更多、更特别的药材，以及如何利用即将到来的“冲喜”之事谋取最大利益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
紧接着，是钱嬷嬷略显急促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三小姐！三小姐！快准备接旨！宫里的天使到了！”
沈清欢猛地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
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唯一还算体面的藕荷色旧裙，神色平静地走了出去。
清秋苑外，宣旨太监手持明黄绢帛，神情肃穆。沈明章和王氏早已率领全家等候在前院，人人脸色各异，紧张、好奇、幸灾乐祸……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姗姗来迟的沈清欢。
沈明章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心中复杂万分。王氏则捏紧了帕子，眼神阴鸷。
沈清欢无视所有目光，依照礼数，在指定的位置缓缓跪下，垂首聆听。
宣旨太监展开圣旨，尖细的声音响彻整个庭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吏部侍郎沈明章之女沈氏清欢，性秉柔嘉，容工端淑……特赐婚于宸王萧绝为正妃，择吉日完婚，为宸王冲喜祈福，以期康复。钦此！”
“性秉柔嘉，容工端淑”？听着这完全不符合原主的褒奖之词，沈清欢心中冷笑。这圣旨，不过是给“冲喜”这件事，披上一层好看的外衣罢了。
“臣女……接旨。谢主隆恩。”她叩首，声音清晰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
圣旨落下，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
沈清欢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自己身上，有震惊，有嫉妒，有怜悯，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嘲讽。
谁不知道宸王如今昏迷不醒，奄奄一息？嫁过去，就是守活寡，甚至可能刚过门就要守寡！这哪里是嫁入皇室，分明是跳进火坑！
王氏几乎要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这下，这个心头刺终于要彻底拔除了！而且是以这种“光荣”的方式。
沈明章心情复杂，既觉得甩掉了麻烦，又因那日沈清欢的话而存着一丝隐忧。
沈清欢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站起身，手中捧着那卷沉甸甸的明黄圣旨。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与沈明章那带着审视和警告的目光对上。
她没有恐惧，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反而，在那双深邃的眸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唯有她自己才懂的锋芒。
火坑？
不。
对她而言，这或许是跳出沈家这个更大牢笼，通往更广阔天地的一道……
登天梯！
宸王府，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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