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冷辉洒在山海关外的荒原上,将鞑靼军营的轮廓映得如同蛰伏的巨兽。
可这巨兽早已没了昨夜出征时的狰狞气焰,只剩一片死寂.
连风刮过帐篷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
盖过了远处偶尔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伤者呻吟,却压不住空气中弥漫的、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营地西侧的空地上,数十具鞑靼士兵的尸体被随意堆叠着。
有的还保持着死前挥刀的姿势,手指僵硬地扣着刀柄;有的胸口被长枪刺穿,破洞处凝结的血块黑得发亮,连皮甲都被染成了深褐色。
几名老弱的鞑靼妇人蹲在尸体旁,用粗糙的麻布擦拭着死者的脸,哭声低得像蚊子哼 。她们是被强行征召来随军做饭的。
她们不敢放声哭,昨夜的屠杀让整个军营都浸在了恐惧里,连悲伤都要藏着掖着。
不远处,一群年轻的鞑靼兵围着篝火,却没人说话。
他们大多是昨夜从混乱中逃回来的,有的丢了兵器,有的断了胳膊,甲胄上的血渍冻成了冰壳,一抬手就簌簌往下掉。
其中一个少年兵,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怀里抱着半块染血的狼皮 —— 那是他父亲的遗物。
昨夜父亲为了掩护他逃跑,被银甲骑兵一戟挑死,尸体至今还没找到。
他盯着篝火,眼神空洞,眼泪无声地砸在狼皮上,瞬间凝成了小冰粒。
“清点完了吗?”
一名满脸络腮胡的鞑靼将领,声音沙哑地问身旁的亲兵。
他是阿骨朵麾下的 “巴图鲁”(勇士),负责统计伤亡。
此刻手里的羊皮卷上,密密麻麻写满了部落名称和死亡人数,每一个名字都像一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回、回巴图鲁大人,”
亲兵的声音带着颤抖,“各部落的伤亡都统计得差不多了…… ”
“原本二十万大军,昨夜战死八万一千三百人,还有五千多人在混乱中被战马踩死、被自己人误伤,现在能集合起来的,只有九万七千余人。”
“剩下的…… 要么跑了,要么还没找到尸体。”
“八万……”
络腮胡将领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羊皮卷差点掉在地上。
他想起出发前,各部落首领拍着胸脯保证,说要跟着阿骨朵大人踏平中原,抢回足够的粮食和奴隶过冬。
可现在,才刚到山海关,就折损了近一半人手 —— 而且死的大多是各部落的精锐。
比如察哈尔部的首领 “铁骨朵”,昨夜带着三百亲卫冲上去阻拦银甲骑兵,最后连尸体都被劈成了两半。
还有科尔沁部的 “速不台”,那是草原上有名的神射手,能在奔驰的马上射中百步外的羊眼。
结果昨夜连箭都没来得及射,就被银甲骑兵的长枪刺穿了喉咙。
“大人,那支银甲骑兵…… 到底是什么来头?”
亲兵忍不住问,语气里满是恐惧,“他们的甲胄刀砍不动,枪刺不穿,冲起来像疯了一样,根本挡不住……”
络腮胡将领没说话,只是望着山海关的方向,眼神复杂。
他活了四十多年,跟着阿骨朵打了无数仗。
从漠北打到辽东,从未见过这样的军队 —— 不是凶悍,是恐怖,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只知道杀戮,不知道后退。
帅帐内,灯火通明,却比帐外更显压抑。
阿骨朵端坐在铺着整张白熊皮的胡床上,这张狼皮是他父亲 —— 前任鞑靼可汗的遗物,当年他父亲就是披着这张狼皮,统一了漠北草原。
可此刻,这张象征着荣耀的狼皮,却没能让他感到丝毫安心。
他一夜未眠,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帐门,仿佛要从那厚厚的毡布上盯出一个洞来。
帐内的案几上,放着一张山海关的地图,上面用红墨水画着密密麻麻的箭头 —— 那是他昨夜制定的攻城计划。
计划里,他的精锐骑兵会从东门佯攻,吸引大乾守军的注意力,然后派敢死队从西门的水道潜入,里应外合,一举破城。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破城后的场景:
他会骑着他的黑鬃马,第一个冲进山海关,在城头插上鞑靼的狼头大旗。
他的勇士们会冲进粮仓,把那些堆积如山的粮食搬回草原,让部落的老人们再也不用挨饿。
他会把大乾官员的府邸翻个底朝天,把那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抢回来,分给跟着他打仗的兄弟们。
至于大乾的皇帝,他会让对方割让黄河以北的土地,每年向鞑靼进贡粮食和布匹。
否则,他就带着骑兵,一路杀到神京,把那金碧辉煌的皇宫烧个精光。
可现在,这些幻想都成了笑话。
“报 ——!”
一名亲兵跌跌撞撞地冲进帐内,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大、大人!察哈尔部的铁骨朵首领…… 战死了!”
“科尔沁部的速不台大人…… 也没了!”
“还有、还有那怒斥大人,他带着三千精锐去阻拦银甲骑兵,最后…… 最后只找回来几百具尸体,他本人…… 也没了!”
“你说什么?”
阿骨朵猛地从胡床上站起来,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那怒斥是他最信任的草原第一勇士,能空手打死一头黑熊,当年跟着他平定漠北叛乱,立下了赫赫战功。
他还指望这次破城后,让那怒斥当山海关的守将,可现在……
“不…… 不可能!”
阿骨朵冲过去,一把揪住亲兵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那怒斥是草原第一勇士!他怎么可能会死?”
“你们是不是数错了?是不是把别人的尸体当成他的了?”
亲兵被勒得喘不过气,脸涨得通红,眼泪和鼻涕一起往下流:“是、是真的…… ”
“我们找到了那怒斥大人的弯刀,刀上有他的族徽,还有他的盔甲,盔甲上有一个大洞,是被长枪刺穿的……”
“啊 ——!!!”
阿骨朵猛地将亲兵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咆哮。
他双眼暴突,血丝迅速爬满了整个眼球,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他抓起案几上的金酒壶,狠狠砸在地上,“哐当” 一声,金酒壶摔得变形,里面的马奶酒洒了一地,很快就结成了冰。
“我不信!我不信!”
阿骨朵像疯了一样,在帐内横冲直撞。
他一把推翻了案几,地图、文书、羊皮卷散落一地,有的被他踩在脚下,有的被他踢到了帐角。
他拔出腰间的弯刀,刀光一闪,朝着帐内的立柱砍去 —— 那是用百年松木做的立柱,坚硬无比。
可他此刻力气大得惊人,一刀下去,木屑飞溅,立柱上立刻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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