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临时行宫的夜晚,已经带上了几分清爽的秋意。自南巡以来,皇帝寝宫的灯火,几乎从未在子时前熄灭过。
朱见济独自一人,安静的坐在御案后,指尖无意识的敲击着一份绝密塘报。塘报来自欧洲,说的是智者会正在高价抛售阿尔卑斯山附近的资产。
大明独占全球贸易,财富源源不断,本是让帝王高兴的事。可这份情报,却让朱见济心里很不舒服。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内阁次辅沈炼与西厂督主小禄子一前一后,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看到皇帝还在凝神思索,不由得齐声劝道。
“歇不了。”朱见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将塘报推到两人面前,声音有些沙哑,但语调却透着一股劲,“你们二位,一个是朕的萧何,一个是朕的陈平,都来看看这份敌人的‘捷报’。”
沈炼与小禄子闻言,皆是一愣。
捷报?这份报告他们早已看过,字里行间透着的全是诡异与反常,何来“捷报”一说?
沈炼拾起塘报,再次细细研读了一遍,眉头紧锁:“陛下,恕臣愚钝。这智者会,在我朝金融攻势之下,不仅不抵抗,反而借我皇家银行之力,将手中那些毫无价值的废弃矿山和庄园高价出手。此举,看着像是亏本也要脱手,及时止损,可臣总觉得,他们好像早就想卖掉这些地方了。”
“没错。”小禄子也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语气很是不忿,“陛下,我们西厂安插在欧洲各地的暗桩,几乎是拼了命,才跟上美第奇银行那些代理人的脚步。可结果呢,这帮人滑得跟泥鳅似的。我们这边刚查到他们对某处产业有兴趣,他们转头就把那产业高价卖给了咱们的人,倒像是在牵着咱们的鼻子走,用咱们的钱,帮他们把那些甩不掉的产业给变现了。”
“啪。”
朱见济屈指,在桌案上敲了一下,冷笑一声:“说得好,就是这个理儿。”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世界舆图前,目光锐利的盯着图上那片标记为“欧罗巴”的区域。
“寻常的商人,亏了钱,第一反应是什么?”他头也不回的问道。
“自然是想办法回本,或是减少损失。”沈炼思索着答道。
“那一个强盗,被人抢了准备用来作案的刀,第一反应又是什么?”朱见济接着问。
小禄子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那肯定是想尽办法把刀抢回来,或者去铁匠铺,再打一把更锋利的。”
“说得对。”朱见济猛的转身,“这智者会就是强盗。朕发动金融战重创了他们,他们不想着报复,不想着回本,不想着和朕争夺欧洲的经济主导权,反而顺着我们的势头,把他们盘踞多年的某些老巢给卖了?”
他冷笑道:“天底下,哪有这种不护食的强盗。”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声音转冷,“他们卖掉的,是罪证。他们是在销毁证据,他们在害怕,怕朕会顺着这些蛛丝马迹,找到他们真正的老巢。”
此言一出,沈炼与小禄子恍然大悟,心中一凛。原来事情的背后,远比他们想的要复杂。
“传朕旨意。”朱见济眼中闪过一丝杀机,“烛龙专案,即刻转入第二阶段。朕要你西厂启动所有海外关系,不惜一切代价,把这群藏在暗处的人,一个一个的,给朕挖出来。”
***
永熙二年,九月中旬,夜,英格兰王国,伦敦。
泰晤士河畔一家阴暗的酒馆里,一个化名为“约翰·史密斯”的西厂密探,正与一位因赌博而倾家荡产、头衔只剩下“爵士”二字的失意小贵族,推杯换盏。
“嗝……我跟你说,约翰,我的东方朋友……”那贵族已然有了七分醉意,勾着密探的肩膀,大着舌头说道,“别看那帮道貌岸然的主教和骑士们现在神气,一百多年前……那场黑死病席卷英格兰的时候,他们跑得比谁都快。”
“哦?那倒是奇闻。”密探不动声色的为他倒满了一杯麦酒。
“嘿,真正发了财的,你猜是谁?”贵族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是一个叫‘寂静兄弟会’的炼金术士组织。我爷爷的爷爷亲眼见过,他们声称能从瘟疫死者的骨灰里,提炼出长生不老的‘生命之石’。他们因此发了大财,后来据说就在阿尔卑斯山的深处,买下了一座废弃了上百年的古老修道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份夹杂着醉话与传说的情报,半个月后,与另一份来自奥斯曼帝国开罗集市的情报,一同摆在了朱见济面前。朱见济目光一凝。
“陛下,您看。”小禄子指着开罗的密报,声音都有些变调,“我们的人在收购一批马穆鲁克王朝时期的古籍时,在书的夹页里发现了一张残缺的星图,考证后发现是托勒密王朝时期的古希腊星图。”
朱见济接过那张脆弱的莎草纸,只见上面用一种古老的文字,标注了一片被作者称为“终焉之海”(mare Finis)的未知洋面。而其标注的位置,赫然与郑和远航海图之上,那片被称为“风暴之海”的魔鬼海域,高度重合。
更让他注意的是,星图旁边还有一行用拉丁文写的、极为细小的注释:
*“……寂静兄弟会,于此寻获古神之骸……”*
*(寂静兄弟会,于此寻获古神之骸……)*
“寂静兄弟会……”朱见济的指节重重敲在舆图上,“又是寂静兄弟会。”
两条看似毫不相关的线索,横跨千年,竟然就这样连接在了一起。
又过了七八日。广州下了一场雨,秋意更浓。天气渐凉,但御书房内因一份份从世界各地传回的密报,气氛却丝毫不见冷清。
第三份,也是关键的一份情报,来自遥远的美洲大陆。
西厂安插在西班牙殖民地商队中的顶尖番子,代号“沙狐”,在付出极大代价后,终于从一个被智者会洗脑、又被大明朗姆酒灌得酩酊大醉的印加部落老巫医口中,套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陛下,这是‘沙狐’拼死传回的最后一份密报。”小禄子呈上情报时,声音带着几分悲壮,“他说,那柄出现在广州能引发瘟疫的黑曜石箭头,材质并非来自美洲本土任何一处已知的火山。”
“那来自何处?”朱见济追问。
“据那巫医所说,”小禄子咽了下喉咙,“那石头,是‘智者’大人们,从一座‘常年积雪的圣山’之中带来的‘神石’。他们部落的传说里,只有献祭这种神石,才能获得与‘星辰彼端’沟通的力量……”
“常年积雪的圣山……”
朱见济喃喃的重复着这几个字,他猛的转身,快步走到巨大的世界舆图前。
“来人,”他高声喝道,“取红、黄、蓝三色丝线来。”
片刻之后,御书房内,只剩下朱见济、沈炼与小禄子三人。朱见济手持三色丝线,亲自在图上,将这一个月来所有的线索一一串联。
“第一条,红色丝线。”他将丝线的一端按在英格兰的伦敦,另一端则径直拉向欧罗巴大陆中部被标记为“阿尔卑斯山脉”的区域。“伦敦的传闻,直指寂静兄弟会的老巢,在阿尔卑斯山的古老修道院。”
“第二条,黄色丝线。”他将另一根丝线的一端钉在埃及的开罗,另一端也同样拉向了阿尔卑斯山脉。“古希腊的星图,再次提到了‘寂静兄弟会’。他们抛售的那些废弃矿山与庄园,位置也大多集中于此。这说明,这里是他们经营了上千年的大本营。”
“第三条,也是重要的一条,蓝色丝线。”朱见济拿起最后一根丝线,将它的一端牢牢钉在美洲的秘鲁,另一端跨越半个地球,与前两根丝线精准的重合在同一个焦点上。
“阿尔卑斯山。”
“美洲印加巫医的证词就是铁证。那诡异的黑曜石,那常年积雪的圣山,放眼整个世界,能与欧罗巴大陆产生直接关联、又终年白雪皑皑的山脉,除了这里,还能是哪里?”
三色丝线从世界的不同角落,最终都精准的指向了同一个目标:阿尔卑斯山。
那片在地图上只是雪白的山脉,此刻在三人眼中,却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罪恶之地。
“抓……抓到了……”小禄子看着地图上被三色丝线锁定的区域,激动得微微发抖,“陛下,我们找到他们的老巢了!”
“何止是老巢。”沈炼抚着长须,看着那汇于一点的三条丝线,也心神震动,由衷的赞叹道,“陛下算无遗策,臣……平生未见。”
一场横跨全球、历时数月、投入无数人力物力的追查,终于有了结果。
智者会的总部,终于暴露在了大明面前。
然而,就在众人为此振奋时,一名西厂缇骑却神色慌张的捧着一封标记着“绝密·延迟”的塘报,冲进了御书房。
“陛下,日本萨摩藩传来紧急军情。”
这封塘报是在围剿萨摩藩水军时缴获的,因需要破译密码,直到今天才送到广州。
“念。”朱见济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报告称,”那缇骑的声音带着困惑与恐惧,“数月前,袭击过大明东方探索舰队,后又被萨摩藩水师目击的‘黑帆舰队’,最终消失的航向……是转向一路向北,驶入了被称为‘世界尽头’的极北冰海。”
话音落下,御书房里刚刚热烈的气氛荡然无存。
沈炼与小禄子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极北冰海?那里除了冰山和永夜,什么都没有。
朱见济瞳孔一缩。
他猛的转身,死死的盯着世界舆图最北端那片空白的永冻之海,一个念头浮上心头,让他不寒而栗。
“难道……”他喃喃道,声音微颤,“他们不止一个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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