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逸风东宫装模作样的教导太子,实则是催着太子给自家买了一百坛酒水,而且价钱不低。
而舒坦的日子总是那么的短暂,东宫梨园暖香氤氲,江逸风傩面半解,正指点李治尝新酿的荔枝酒:“此坛窖藏时应埋些硝石,饮时需佐以炙烤,以羊排。。。。。”
话音未落,王德已碎步近前:“忠勇侯,陛下头风发作,急召问策。”
李世民被江逸风以银针刺额,桌案上压着弹劾忠勇侯的奏章,李世民淡淡开口:“朕欲为太子清蠹吏,然恐效炀帝巡幸扰民。”
某人想拉起奏折看看是谁弹劾自己,心刚有念,手欲动时,就被李世民一巴掌拍回。
江逸风厚脸皮般笑了一笑,“臣是取药酒,”说罢,指尖蘸着药酒,在桌案上划出交错经纬:“何须千骑出京扰民?遣廿二使持‘六条诏书’,每道抽三州,每州查三县——名为随意抽查,最是诛心。”
帝王眼中精光乍现,“你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
一把推开江逸风,取笔写下:“朕欲察百官善恶,问疾苦冤滞。。。。”第六条款新增朱批:“凡酒水采买价逾市价三成者,同贪腐论。”——分明针对东宫百坛天价酒。
看到这,在一旁帮磨墨的江逸风一阵心塞,得,出了个馊主意把自己埋进去了,但愿太子那能顶住。
七日后,大理寺卿孙伏伽白袍持节出长安。
随行书吏肩挑一口鎏金箱:箱内装新刊《贞观律》。
巡察首站汴州,刺史宴请并献歌姬,谁料孙伏伽冷笑掷出盲抽的县名:“尉氏、陈留、浚义三县文簿,即刻呈验。”
当夜,尉氏县令库房惊现“折脚仓”(底部中空充稻壳)。陈留县征粮斛斗暗藏“覆舟档”(斗底活板)。
最绝是浚义县衙后园,新栽牡丹下掘出百块金砖(古时金多半是铜掺了别的金属)。
霜降日,御史台朱雀门悬榜。
青州别驾王伦因“一鸡食百粟”(虚报养鸡耗粮)贬崖州;扬州长史周兴因“木甲代铁”(军械造假)流儋州,震动朝野。
李世民现在只想在自己还活着的时间内,把李治的路好好铺平,朝廷中任何过大的势力团体只要有蛛丝马迹,他就会采用制衡手段分化打压。
整个朝代由之前的皇帝信任百官的局面,一下子就转成了皇帝制衡百官抱团的局势,搞得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出了什么岔子。
直到皇帝下令废止辽州(今山西左权)及岩州(今广西来宾)的建制,以精简地方行政的时候,众官有实事可做才觉得压力稍减。
而此时的大唐最需要就是一场战争,来缓解君臣之间的矛盾。
西北处,朔风卷着雪沫刮过郁督军山,新立的汗帐前悬着七颗人头——全是真珠可汗夷男的老臣。
拔灼用镶满红宝石的弯刀挑起最苍老的那颗头颅,血水滴在鎏金王座扶手的狼图腾上:“从今日起,本汗的规矩就是薛延陀的规矩。”
老可汗夷男的葬礼篝火还未熄灭,拔灼已召见各部酋长。
当回纥首领吐迷度献上白牦牛尾时,年轻的狼主突然掷出金杯:“我父汗就是被这毒尾扫死的。”侍卫一拥而上,吐迷度被按在结冰的祭坛上,眼看着牛尾在自己袍角点燃。
火焰中,拔灼的咆哮震得帐顶积雪簌簌:“本汗要二十万控弦之士,少一骑,灭一部。”
深夜,拔灼踏进兄长曳莽的营帐。
曳莽正擦拭父亲传下的铜刀:“二弟,按祖制漠北该由我... ...”刀光闪过,铜刃卡在曳莽肩骨时,拔灼的另一只手匕首已捅进他心窝。
“共治?”拔灼舔着溅到唇边的血,“草原只容得一个可汗。”
春天的牧草刚冒头,铁勒诸部的毡包已飘起招魂幡。
仆骨部的巫师用骨笛吹出泣血调子:“长生天收走了最后一头母羊,接下来该收孩子了。”
毡房里,母亲把最后半块奶渣塞进婴儿嘴里,自己吞下异常扛饿的兽皮。
帐外,薛延陀税吏正剥走刚饿毙的牧马——这已是部落最后的财产。
“可汗要打草谷,”传令骑兵的马鞭抽碎冰河。
回纥少年被拖出毡包,老父亲抱着税吏的腿哭求,反被绑在马后拖行。
雪地上蜿蜒的血痕里,混着被踩碎的萨满神鼓。
吐迷度在暗处攥紧拳头,他袍襟暗袋藏着三张羊皮:大唐的盐引、契苾部的箭书、仆骨族的血盟。
夏州麦熟时节,唐军烽燧升起狼烟。
拔灼亲率五千狼骑踏过长城缺口,箭头直指晾晒场上的麦堆。“抢,”可汗的金刀劈开粮袋,粟米混着血水渗入泥土。
更远处,三百车精铁被套上草原马——那是准备运往安西都护府的军械。
黄河渡口,押送粮草的唐军校尉被钉在船桅。
拔灼割下他腰牌系在狼旗上:“告诉李世民,他东征的粮,本汗笑纳了。”对岸灵州城门轰然关闭,门缝里射出支鸣镝箭,箭杆缠着褪色的丝绸——正是三年前夷男可汗与李世民结盟时的哈达。
长安,大唐的心脏,当薛延陀拔灼的所做所为成为奏折,交到李世民的手中时,千古一帝震怒了。
贞观二十年六月丁卯,太极殿内《朔方舆图》铺展如血。
李世民以定唐刀鞘为笔,刀尖划破羊皮卷:“薛延陀自绝于天,朕当为漠北立新规矩。”
百官肃立在侧,就连那平日里懒散的忠勇侯也戴着那傩面站立在众臣身后,自己打过不少仗,所以,江逸风把自己归为武将一列,站在武将们末位。
殿中监对这上朝都是神出鬼没的侯爷也没提早的安排,便只好由着他,想站那就站那呗,人家可是太子的人,不能开罪。
江逸风站在这看着前排有椅坐的高官们发呆,心里在想着如何把蹴鞠队变成现银出来,前些天太子差东宫采办出宫,找自己退了一大部份的酒钱,得换个法子找补回来才行。
要不江府那么多的人光靠自己那屁大点俸禄还不得顿顿喝粥?
皇帝的安排,“兵出五路,中路由兵部尚书李积任行军大总管,率步骑六万,直插督军山(今蒙古杭爱山东支)薛延陀汗庭,北路李道宗。。。。。。。东北路军总管由营州都督张俭率领营州边军,沿辽西走廊推进,防高句丽援军。”
皇上的一道道命令下发,被中书省一众官员快速拟成圣旨。
全朝官员都生怕听漏一字,而影响到自己之后的工作,而深陷在搞钱这个问题里的江逸风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当帝王的目光看向忠勇侯时,发现他直直盯着前排官员的椅子,
“去,给江卿也搬把椅子。”李世民小声对身边王德说了一句。
王德马上吩咐殿中监去办。
“皇上赐忠勇侯坐。”殿中监的大吼让龙椅上的李世民很是不舒服。
王德上前就给殿中监提醒,“别吼了,麻利干活。”
饶是朝堂中如此大的动静都没能引起江逸风的注意,殿中省的小黄门抬着紫檀胡床穿行于朱漆柱间时,江逸风正盯着房玄龄座椅的鎏金螭首——那龙口含着的玉珠,足够买下西市半条酒肆街。
直到胡床“哐当”杵在御阶前三尺,金吾卫的甲叶声才惊醒他的财梦。
“忠勇侯?”李世民的声音像冰棱坠地。江逸风傩面下的视线慌忙从螭首玉珠移开,正撞上帝王眼中翻涌的阴云。
那阴云里映着辽东城头的血火,映着土山崩塌时将士的哀嚎,唯独映不进半粒铜钱的光。
“朕观忠勇侯神游物外,想必胸有破敌良策?”帝王指尖敲在郁督军山舆图上。满朝文武的呼吸都凝住了,长孙无忌的象笏在掌心掐出深痕。
大家都一个想法,这次,这侯爷要凉凉。
江逸风喉头滚动,傩面獠牙碰出清脆声响:“臣...臣在想薛延陀的羊毛...”话音未落,御案上镇国玉玺“咚”地一震,张亮伏诛时的血斑在螭钮上格外刺目。
“好,好个忠勇侯。”李世民怒极反笑,“既如此挂念北疆物产,那朕命你为观军容使,即日赴李积军前效命。”金口开合间,王德已捧出银丝嵌玉的监军鱼符——此物可直奏天子,却无调兵之权,分明是枷锁而不是以往的如朕亲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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