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辆马车组成的队伍,在细密的雨丝中缓慢穿越开阔的荒野。雨水打在马车的木质车架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却未打破队伍整体的寂静。
队伍中多数是由两匹健壮的马拉动的大型马车,每辆马车带顶篷的货台上,都站着十余名身着全黑甲胄的士兵。甲胄表面因雨水浸润而泛着冷光,士兵们肩并肩紧密相挤,彼此的甲胄边缘偶尔碰撞,却未发出多余声响,其站立的密度足以让人清晰担忧马车是否会超出承载上限。这些士兵全程保持直立姿势,未发一言,连呼吸声都近乎微弱,安静得如同无生命的货物。
队伍中央位置,有一辆明显区别于其他的无顶篷小型马车,仅由单匹毛色深棕的马拉载,马车的木质货台边缘打磨得较为光滑,能看出经常使用的痕迹。
一名身穿黑白双色洋装的少女,独自站在这辆空荡的露天货台上。少女的容貌存在明显的左右不对称:右侧的长发用深色丝带束成利落的发辫,垂在肩头;左侧的头发则未经束缚,自然垂落到腰际;同时,她的双眼颜色完全相异,右眼呈现出浓郁的红色,左眼则是清澈的蓝色,两种颜色在雨光下显得格外鲜明。
少女微微侧身,倚着货台边缘的栏杆,身体保持着稳定的姿态,随后用同一张嘴接连发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
“这个玩具我已经腻了,伊芙。”
“是你玩得太过头了,艾罗妮。”
前一种声音音调高亢,尾音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粗鲁感,如同年幼孩童说话时的直白,这是名为 “艾罗妮” 的声音;后一种声音音调低沉,每一个字都透着客套与疏离的冷漠,如同成年女性刻意保持距离时的语气,这是名为 “伊芙” 的声音。
“她们” 并非真正的人类,其本体是一把名为 “艾利莎?伊芙” 的魔剑,此刻以少女的形态存在。
驾驶 “她们” 所乘马车的车夫,是一名全身被厚重黑色长袍包裹的男子。他的头部被兜帽完全遮住,只能看到兜帽下一片模糊的阴影,双手从长袍袖口伸出,手指纤细且肤色苍白,握住缰绳时动作略显僵硬,口中始终不断念叨着细碎、难以理解的话语,偶尔还会停顿片刻,随即又继续低声念诵。此人正是艾罗妮?伊芙口中所称 “调音师”,隶属于某个技术团的成员。
艾罗妮?伊芙站在货台中央,神情百无聊赖,先是低头看了看脚边的物体,随后抬起右脚,用脚尖轻轻踢向那物体的侧面,动作幅度不大,却未得到任何回应。此前偶尔玩弄时,这物体还能发出微弱的呻吟或轻微的挣扎,如今无论如何触碰,都毫无动静,显然已完全失去意识。
“艾罗妮”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嘴唇微张,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喃喃说道:“该不会是断气了吧?”
“真讨厌,这可是特意准备好要送给齐鲁大人的礼物。”“伊芙” 紧接着回应,语气平稳,没有丝毫担忧或困扰的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要去的都市,现在还有多远?”“艾罗妮” 转而问道,目光看向驾驶位上的 “调音师”,却未得到对方的回应。
“谁知道,那家伙从出发到现在,就没跟我们聊过一句话。”“伊芙” 的视线也扫过 “调音师”,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
被称作 “调音师” 的男子,与 “她们” 平日里豢养的希尔截然不同,不仅态度始终冷淡,不主动与人交流,即便 “她们” 主动搭话,也极少回应,沟通起来极为困难。艾罗妮?伊芙既无法从 “调音师” 口中得知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也没有其他方式判断行程,因此对这仿佛没有尽头的荒野旅程,越发感到烦闷。
“真希望能快点到达目的地。”“艾罗妮” 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期待。
“能快点到就好了,总比在这雨里耗着强。”“伊芙” 附和道,声音依旧平静,却也透露出对当前状态的不耐。
“她们” 内心十分确信,此次行程的终点,一定有值得期待的事情在等待。若不是如此,那些之前从 “她们” 手中侥幸逃脱的囚犯,便不会不约而同地朝着那个方向聚集。光是想到即将追逐这些曾经逃脱的 “猎物”,就足以让艾罗妮?伊芙心生强烈期待,尤其是想到能亲自出手行动时,这种期待感更加强烈,几乎难以克制。
在此之前,这段单调无聊的路程,只能暂且忍耐下去。
为了稍微缓解心中的烦闷,自我安慰,艾罗妮?伊芙再次抬起脚,用脚尖轻轻踢向那个不会抱怨、也不会反抗的目标 —— 那是一个被粗绳牢牢绑在货台角落、身体一动不动的锻造师,“她们” 踢中的,正是他的头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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