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站在原地,一手拎着那件宽大的白袍,一手拎着那顶黑色长发及腰的假发,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绝伦。
最初的惊疑,在看清这两件东西的瞬间,就转为了啼笑皆非的恍然。
紧接着,一股被戏耍的羞恼,如同涨潮般涌上心头。
他,林默,一个在系统角色世界里体验过天师完整人生,理论上能跟千年老鬼坐而论道、跟僵尸王打斗地主的男人……
昨晚,竟然被一套目测价值不超过三十块钱包邮的“贞子”cosplay套装,吓得在车外吹了半宿冷风,还光荣地体验了一把教科书级别的“双腿麻痹”?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以后在天师界还怎么混?
虽然这个世界大概率没有天师界。
一股热气直冲脑门,他差点没忍住,当场就把这两件“罪证”撕个粉碎。
但手刚一用力,他又停住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白袍的下摆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和草屑,假发上挂着几片枯叶,显然是昨晚仓促间丢弃在这里的。
昨晚那玩意儿……是人?
一个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荒郊野岭,扮成鬼吓唬人的……精神病?
不对。
林默迅速冷静下来。
那股精神层面的诱导和威吓,虽然幼稚,但确实存在。
普通人可做不到这一点。
更重要的是,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单纯为了好玩?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乱葬岗附近搞恶作剧,收益和风险完全不成正比。
万一真把人吓出个好歹,或者遇到个硬茬子,后果不堪设想。
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有明确的目的——阻止任何人靠近这片区域。
尤其是,在晚上。
想到这里,林默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这就有意思了。
一个会点粗浅精神迷惑之术的人,用拙劣的扮鬼手段,试图守护一片真正的乱葬岗。
他守护的,到底是什么?
是这片坟地本身,还是坟地里藏着的什么东西?
林默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他掂了掂手里的两件“作案工具”,最终还是选择将它们原封不动地放回了灌木丛下,甚至还贴心地用几片宽大的叶子稍微掩盖了一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只是个来摸鱼的演员,不是什么正义感爆棚的侦探。
万一对方是个什么隐世门派的守山人,自己戳破了人家的伪装,被当成闯入者给“咔嚓”了,那才叫冤。
他可不想英年早逝,然后被洛子岳和丁子钦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说他“死于一套劣质假发引发的血案”。
虽然好奇心依旧像猫爪一样挠着他的心,但理智告诉他,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最好的选择就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他拍了拍手,仿佛只是掸掉了不存在的灰尘。
昨晚的一切,就当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吧。
虽然腿现在还酸着。
他转过身,没有丝毫犹豫,继续朝着刚才那两个村民口中提到的“乱葬岗”方向走去。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总得亲眼看一看。
就算不能探究那个“假鬼”的秘密,验证一下此地的风水虚实,满足一下自己的专业求知欲,总归是好的。
他这样安慰自己。
越往里走,树林越是阴翳,光线也愈发暗淡。
脚下的路,已经不能称之为路了。
厚厚的落叶覆盖了一切,只有一些被常年踩踏而压实的模糊痕迹,证明着偶尔会有人经过。
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似乎也浓郁了一些。
林默的脚步放得极轻,他的五感,在天师记忆的加持下,变得异常敏锐。
他的耳朵能捕捉到几十米外一只甲虫爬过树皮的微弱声响,他的眼睛能分辨出不同树叶在微风中摇曳的细微差别。
他不再是那个被吓得腿软的“麻瓜”,而是一个潜行在丛林中的顶级猎手。
只不过,他寻找的不是猎物,而是线索。
他发现了一些东西。
在一处不起眼的泥地上,他看到了一个浅浅的脚印。
那脚印很小,看尺寸应该属于一个女人,或者一个身材极为瘦小的男人。
脚印的边缘有些模糊,显然是被今晨的露水侵蚀过,但可以判断,留下这个脚印的时间,不会超过十二个小时。
他又往前走了几十米,在一根横倒的枯木上,发现了一小块被刮蹭下来的、深蓝色的布料纤维。
那颜色,和锁龙村村民们常穿的粗布衣服,一模一样。
林默的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形象:一个穿着村民服饰、身材瘦小的人,在昨晚的浓雾中,匆匆经过这里。
对方的目的地,十有八九,也是那片乱葬岗。
是那个“假鬼”吗?
林默没有下定论,只是将这些线索默默记在心里。
又走了一段路,前方的林木豁然变得稀疏起来。
一片平坦的、长满了半人高荒草的开阔地,出现在他眼前。
他知道,目的地到了。
他站在林地的边缘,没有立刻走出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蹙起了眉。
所谓的乱葬岗,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遍地白骨、阴森恐怖。
它更像是一块被时光遗忘、被野草彻底接管的荒地。
一个个低矮的、几乎快要被荒草淹没的土包,毫无规律地散布在这片土地上。
这些土包早已失去了棱角,被风雨侵蚀得圆润而沉默,若不仔细看,很容易会以为只是普通的土丘。
没有墓碑,没有标记。
只有在几个稍微高一些的土包前,插着几块早已腐朽发黑的木牌,上面或许曾经写过什么,但如今早已字迹难辨,只剩下被岁月啃噬出的斑驳孔洞。
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冠,在荒草地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甚至有几分破败的诗意。
然而——
冷。
一股毫无征兆的、浸入骨髓的冷意,从他踏入这片区域边缘的那一刻起,便笼罩了他。
林默的身体,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
这种冷,和他昨晚在车外感受到的那种刺骨湿冷,截然不同。
昨晚的冷,是带着攻击性的、尖锐的、如同冰锥般的冷,它充满了恶意,试图侵入你的精神,让你从心底里感到恐惧。
而此刻的冷,却是一种弥漫的、沉静的、无处不在的冷。
它不带任何恶意,就像是走进了深山里一个终年不见阳光的背阴山洞,又或者是在三伏天,一头扎进了深潭的潭底。
那是一种纯粹的、物理层面上的低温,一种属于“阴”的本质。
它不会让你恐惧,只会让你觉得悲伤,觉得压抑。
林默站在原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去看,而是用“心”去感受。
在他的感知中,这片土地的下方,仿佛沉睡着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哀怨与不甘汇聚而成的能量场。
这股能量很庞大,但却极其稳定,如同一个被封印了千年的湖泊,没有一丝波澜。
它只是静静地存在着,向外散发着属于它的、永恒的悲凉。
这,才是百年乱葬岗该有的样子。
这是无数枉死者,在岁月长河中,留下的最后印记。
这股阴气,虽然庞大,但性质是“死”的,是沉寂的。
它根本不可能像昨晚那样,主动形成迷雾,更不可能凝聚出形态,去诱惑和威吓活人。
除非,有外力将其激活。
林默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昨晚那个“假鬼”,根本不是在守护什么秘密!
它的目的,恰恰相反!
它是在利用这片乱葬岗本身沉寂的阴气!
它用自己那点粗浅的精神之术作为“引子”,又用那套可笑的装备作为“形”,然后将这片土地下沉睡的、庞大的阴气强行搅动起来一小部分,作为“势”,三者结合,共同营造出了昨晚那场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外强中干的“百鬼夜行”!
这是一种极其取巧,也极其恶毒的手段!
这就好比,一个人自己没什么力气,却跑到水库大坝上,用一根小小的钢钎,在大坝上凿开了一个小孔。
他本身的力量微不足道,但通过这个小孔,他却引动了整个水库的磅礴之势!
那个“假鬼”,就是那个凿坝的人!
它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单纯为了吓唬人?
不,不对……
林默的目光,扫过这片寂静的荒草地。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
这片荒草地下面绝对藏着更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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