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得问她。”涂山念抿唇笑了一下。
有了小女孩带头，意识还清醒的受害者都纷纷拿起刀。
降龙戳了涂山念一下，小声说：“你这次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了，到底是佛门的人，你直接就给处理了，不怕到时候降罪？”
涂山念皱着眉看他：“你觉得他们不该杀？”
“那倒不是。”降龙摇头：“他们该死，但是咱们也得走流程不是？”
涂山念别过头，看着泄愤的百姓们：“没有人比他们更有资格做这个审判者。”
“她是想让他们亲手了结自己的仇敌，从而唤醒因长期凌辱和虐杀失去的尊严和勇气，好重新活下去啊——”三藏听着涂山念那边的动静，叹了口气。
姜唳川意外的看着他，试探性的开口问：“圣僧您不会觉得娘娘行事狠厉？”
三藏苦笑着摇摇头：“从前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但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就越觉得我高估了自己的作用。阿念活了三千年，她曾经问鼎三界，连老君都争着收徒，我一介凡人，拿什么去评判她呢？”
他叹了口气：“我们都低估了她的清醒和韧性，我能给她的只有全部的信任。”
姜唳川心中一动：“圣僧虽为凡人，但却比任何神明更要圣洁。”
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已经回地府复命了，地藏王菩萨依然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涂山念走过去，抬眼看他：“为什么？”
地藏王菩萨浅笑着：“你想问的什么？”
“您知道。”涂山念神色复杂：“在西牛贺洲出了个规模这么大的妖怪国度，我不信佛门不清楚！为何放任他们虐杀凡人？”
地藏王菩萨似是叹息的笑了一下：“阿念啊，这世间因果轮回，凶手未必是凶手，受害者也未必是受害者。”
涂山念猛地抬头。
“狮驼国原本是个御兽的国度，国人以打猎为生，擅长征服野兽。豢养的野兽越是凶猛难驯，身份就越尊贵。为了驯服山中生灵，他们不择手段。”地藏王菩萨顿了一下，看着涂山念：“你看到的这些惨状，其实也是那些未开智生灵的遭遇。”
涂山念抿抿唇：“也不一定吧，至少我觉得他们不会让雌兽怀孕。”
地藏王菩萨微微侧头：“你觉得我心狠？”
涂山念挑眉，不置可否。
他叹了口气：“阿念，有些事冥冥之中早有注定，狮驼国国人不敬畏自然，所以有了这一劫难，而狮驼岭妖怪虐杀人类，又被你们剿灭，连带着三个魔王也会死在凡人手里，这就是因果报应。”
“世界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纵使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介入别人因果之后全身而退，你救不了所有人，更救不了世界。”
涂山念沉默不语，半晌，她抬头笑了一下：“我没想救所有人，只是世间不平之事总要有人去主持公道，陷入泥潭的人也许只需要有人拉他一把，他就能走出来好好的生活。”
地藏王菩萨继续追问：“那你所见到的不平之事就一定是不平之事吗？”
涂山念快意恩仇，身上带着江湖儿女的血性，可若要成圣，便要摒弃一切私情，无悲无喜然后大爱天下。
涂山念呆愣的站在原地，连地藏王菩萨什么时候离开了都没察觉，那三个魔王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狮驼国的国人纷纷来到了涂山念面前，屈膝便要跪，涂山念手一抬，他们的膝盖像是被一股力道托住。
她看着这些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高高在上的训诫他们要和自然和谐相处？不管是什么生灵怕是都没法对与自己不同种族的生命做到同理和共情，她也做不到。
人群中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听到了刚才涂山念和地藏王菩萨的话，他颤抖着声音问涂山念：“娘娘，是我们做错了吗？”
“是非对错无需他人评判，该怎么做才对自己好只有你们自己知道。”
狮驼国的国人互相搀扶着离开，白慧萱牵着小女孩的手：“娘娘，她叫柔嘉，她愿意拜我为师，您放心，我会好好教她的，不会让她走了我的老路。”
涂山念摸了摸柔嘉的头，温和一笑：“跟了你师父啊，开心便好。”
她转身对着她摇来的神官拱手：“多谢各位神官相助！”
杨戬笑了笑：“谢什么？不过你下次要找我帮忙的话直接去灌江口就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见玉帝就烦。”
涂山念没忍住笑出声。
哪吒也附和：“就是就是，你也直接找我就行，我看见李靖就烦。”
很快他们就各自回去复命了，这场碾压式的战役终于结束了，涂山念出神的看着三藏，她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坚持的除恶扬善似乎出现了偏差。
“怎么了？”三藏走到她身边温声询问。
涂山念回神笑了一下：“我只是觉得，对于这大千世界来说，我不过也只是一粒微尘。”
每个人都会经历磨难，而在这磨难中或是奋起或是灭亡，面对比她强大的罗睺，她敢于反抗，而百姓面对着曾经给他们带来苦难的妖怪也敢去举起手中的刀。
她和他们也没什么区别，世界到底还是公平的，不会因为她是天才就多给她一丝怜悯，也不会因为百姓平凡普通就降下灾难。
渺渺众生，谁都不特殊，她突然就释然了。
因果循环也好，是非对错也罢，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总要有人去做这些事，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别人去做。神也会有私欲，人也可以有神性。灾难浩劫是三界制衡中必不可少的，哪有什么分明的界限呢？她又何必为了他人的因果去困扰自己？
她只要做好了她认为对的事就可以了。
三藏看她亮闪闪的眸子，笑着把她头上的呆毛抚平：“想通什么了？”
涂山念愉悦笑了：“我觉得什么佛法真理，人生意义都是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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