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
年轻军官的声音在石砌训练场上空回荡，却只得到一片空寂。
“阿尔弗雷德骑士长？”
“骑士长不在？可是，不是一直在这里特训吗......”
他心头骤然一凉。
正当他要转身去别处寻找时，耳边忽然传来低沉而有力的金属摩擦声。
“咔嗒——咔嗒——”
训练场另一侧的侧门缓缓推开，一道魁梧的身影映入眼帘。
阿尔弗雷德正一件件将厚重的银灰色板甲扣紧，沉稳的动作没有丝毫慌乱。
仿佛即便风暴临头，他也只是按部就班地迎接它。
随着最后一片肩甲扣合，他的背影宛如一堵铜墙铁壁。
“骑士长！”
年轻军官眼中一亮，快步迎上，“城里叛乱了，还有突然冒出来的怪物，全都乱成一团了！还请您立刻——”
“阿尔弗雷德大人，您准备好了吗......”
年轻军官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阿尔弗雷德身后又冒出一名装甲整齐的骑士。
他同样焦急无比，正双手捧着那柄沉重的巨剑。
阿尔弗雷德伸手，稳稳接过巨剑，手指扣在护手上的动作与方才扣甲时一样沉稳冷静。
“你们都不要着急，这个时候更不能着急。”
阿尔弗雷德虎目微眯，虽然兰斯已经猜到了对方会下手。
但无论是他还是兰斯，都没有想到这场动乱会来的如此之快，还有这么高的烈度。
......
阿尔弗雷德沉重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荡，随着厚重铁门的推开，夜风扑面而来。
王都街道已不复往日繁华，火光映照下，碎裂的石板、倾倒的马车、倒塌的屋舍交织成满目疮痍。
血族的尖啸划破长空，振翅间扑下，追逐惊慌逃窜的平民。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哭喊与惨叫此起彼伏。
“啊——救命！！”
一个瘦小的女童跌跌撞撞地跑到街角，怀里还紧紧抱着一只破布娃娃。
背后，一名血族露出獠牙，利爪带着腥风直扑而下。
“当！”
下一瞬，一道银光骤然横扫。
那名血族的半边身躯被巨剑斩碎，黑血如雨般洒落。
阿尔弗雷德单手提剑，庞大的身影稳稳立在小女孩身前。
“别怕。”
低沉稳重的声音仿佛能压下所有恐惧。
阿尔弗雷德抱起小女孩递给身旁的士兵，“就只有这些人了吗？”
“骑士长大人，副团长几天前忽然抽了一批人走，还有......”
“阿尔弗雷德大人！王宫......王宫！”
还来不及让阿尔弗雷德头疼，又是一道慌张的声音响起。
来报的士兵满头大汗，气息急促：“王宫方向......燃起了火光！而且，有大量血族和不明叛军......”
还没等那士兵说完，阿尔弗雷德如今好不容易召集起来的残部，竟然已经开始出现了骚乱的迹象。
“怎么会有这么多怪物？我们人手不够！”
“副团长抽走的人......该不会是——”
“我听说是副团长和大王子殿下的手下......”
“嘘！小声点！”
“王宫看样子守不住了，要是......”
低沉慌乱的议论声在人群中蔓延，如同阴影一样迅速扩散开来。
几个年轻士兵手心冒汗，连握剑的姿势都变得不稳。恐惧、怀疑、动摇......
所有最危险的情绪都在此刻发芽。
阿尔弗雷德缓缓抬起巨剑，重重插入破碎的石板之中。
轰然一声巨响，立刻将所有杂乱声震得寂静无声。
“——闭嘴。”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可违逆的威压。
作为骑士长，作为统帅，他知道军心大乱的后果，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事态失控下去。
阿尔弗雷德闭上了双眼，作为军人，他此刻必须挺身而出。
但是该怎么选？
是失火的王宫，还是，遭受无妄之灾的百姓？
阿尔弗雷德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自己，什么时候对主君的忠诚已经动摇？！
他一直以“忠诚”为一切行动的根本，却在今夜，第一次犹豫。
——王宫，是君主，是他立下誓言守护的根本；
——百姓，是脚下土地的血肉，是他誓要庇护的无辜。
“喂！那边的大叔！这里这里！撑不住了诶！”
阿尔弗雷德猛然睁开眼，剑上的寒芒随呼吸颤动。
那一声娇喝从夜风里钻进耳中，硬生生打断了他心中的犹疑。
一个少女正反手扛着一个青年，险之又险地躲过一个血族的爪击。
下一瞬，她旗袍的裙摆划开一道艳丽的弧线，白皙的长腿如同钢鞭般抽出，鞋跟狠狠踹在血族脸上。
“嘭——！”
血族被踢得翻滚着砸进半塌的石墙，碎石飞溅。
“那是......三王子殿下？！”
已经有人认出了少女肩上的古砚辞。
阿尔弗雷德的动作似乎比那人的声音还快，巨剑猛然横出，寒光在夜色中宛如闪电，逼退了另一名试图偷袭的血族。
“阁下是珞珈云阙的......”
“墨璃！”
那“少女”抢先开口道，“快，骑士长大人，得先带王子殿下离开王都。”
她将古砚辞交到阿尔弗雷德怀里，动作虽显急促，却并不狼狈。
肩头的重量终于卸下，墨璃长长吐出一口气，额角的发丝因汗水贴在脸庞上。
“兰斯大人说要是送不到，就要揍我......”
她一边喘息，一边抬手擦去唇角溅上的血痕，“目的地是——赫兰城。”
阿尔弗雷德瞬间就明白了，赫兰城此刻有大法师守着，对于三王子殿下来说，确实是个好去处。
但是......
墨璃似乎看出他的犹豫，轻笑一声，“王宫那边暂时不用担心。”
“要是还能出事，那我不是白走这一趟了嘛～”
墨璃语气轻松，但心中还是松了口气，庆幸着自己没有贪玩，按时完成了师傅交代的任务。
下一刻似乎为了印证墨璃的话，原本火光和血色交织的王宫忽然变得安静。
四道耀眼的紫光从四角冒出，随后又生出几道光芒，链接成了一个紫色的立方体光幕，将所有试图进犯王宫的血族和叛军都挡在了门外。
“......”
阿尔弗雷德深深地看了眼墨璃，似是感激，又带着几分审视与敬意。
“我们走，但是......不能就这样走了。”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感到胸口的压迫感缓缓消散，他终于不用再在为刚才的难题做出残酷选择。
阿尔弗雷德走向士兵怀中的小女孩，尽量柔声地道：“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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