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偶尔传来的车流人声，都让她心惊肉跳。
苏婉清的保镖出手狠辣果决，周骏几人倒地呻吟的画面，并没有让她感到快意，反而更深刻地让她意识到这个世界的险恶和自身处境的脆弱。
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太糟糕了。
她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终于还是拨通了“拾光咖啡”店长的电话。
电话接通，传来店长温和的声音：“喂，七鱼啊，怎么了？”
七鱼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带着歉意：“店长，对不起……我，我想辞职。家里……家里有些急事，必须我回去处理，短时间内可能没法再来上班了。”
她编了个理由，心脏因为撒谎而怦怦直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店长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没多问，只是叹了口气：“这样啊……那太可惜了，我觉得你做得还挺好的。那好吧，你什么时候方便过来结算一下工资？我把你这几天的工时算给你。”
“谢谢店长，我……我明天下午过来拿吧。”七鱼低声道谢，心里充满了愧疚。店长人很好，同事们也都很友善，这份工作曾给她带来过短暂的、像普通人一样的踏实感。
但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第二天下午，她特意挑了个估计店里客人少的时间段，戴上口罩和帽子，低着头快步走进咖啡厅，快速办完了离职手续，拿到了用信封装着的、薄薄的一叠现金。
接过信封时，她甚至不敢看店长和同事们的眼睛，匆匆道别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曾让她心怀期待的地方。
辞职后的日子，变得更加空旷和无所适从。
不用再去咖啡厅，也不用时刻担心被人注意，安全了许多，但另一种空虚感随之而来。
时间一下子多了大把，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填充。
出租屋很小，活动范围有限。
她大部分时间就窝在床上，或者坐在那把唯一的旧椅子上，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
这天下午，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阴沉。
七鱼蜷在椅子上，身上裹着薄毯，机械地滑动着手机屏幕。
各种短视频、社交动态、无聊的推送一条条掠过，她看得心不在焉。
忽然，一条本地财经新闻的推送标题吸引了她的目光——【昔日商业巨擘“启明集团”宣告破产清算，李氏家族商业帝国一夜崩塌？】
七鱼的手指顿住了。启明集团？李氏？
她隐约记得，上次在水岸轩遇上苏婉清，苏婉清接电话时，似乎随口提过一嘴，司徒家正在对付一个姓李的对头，好像就是这个“启明集团”？
她点开新闻链接，里面详细报道了启明集团如何因资金链断裂、重大项目投资失败以及涉嫌违规操作等问题，在极短时间内土崩瓦解，集团掌门人李国豪名下资产被冻结，面临多项调查。
新闻配图是一张李国豪不久前还在公开场合意气风发演讲的照片，与如今集团大厦人去楼空的凄凉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报道下面，网友评论各异，有唏嘘感慨商场无常的，有拍手称快骂为富不仁的。
七鱼看着这条新闻，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对这个李国豪毫无印象，对所谓的商业战争更是一窍不通。
但“司徒家”这三个字，以及“一夜崩塌”这种字眼，让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苏婉清那双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眼睛，以及她手下那些身手狠辣的保镖。
这背后，会不会有苏婉清参与的事情，毕竟七猫有限的见识里，苏婉清是个很有能力背景的校花学姐，至少她的身份成迷。
所以七鱼觉得说不定苏婉清也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
她放下手机，环顾了一下这间狭小、简陋却暂时属于她自己的小空间。
虽然要小心翼翼地隐藏秘密，虽然失去了咖啡厅那份微薄的收入，但好像自己是被苏婉清给包养了呢，此刻，这里是安全的。
没有人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她，没有复杂的阴谋围绕她，她只需要面对自己身体的变化和内心的恐惧。
“那种大企业说倒闭就倒闭，还是……在家里扫地更安全些。”她低声喃喃自语，嘴角扯出一抹苦涩又带着点自嘲的弧度。苏婉清给的那份家政工作，虽然带着施舍和控制的意味，但确实将她从那些更直接、更肮脏的危险中隔离了出来。
扫扫地，擦擦灰，至少不会被人堵在暗巷里，也不会卷入那种动辄让人灰飞烟灭的商战漩涡。
她收起手机，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连绵的雨丝。一种强烈的、想要缩回壳里、与外界隔绝的愿望涌上心头。
......
司徒集团分部大厦顶楼，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是铺陈开来的、灯火璀璨的都市天际线，仿佛整个城市都匍匐在脚下。
宽敞得可以打网球的办公室内，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每一件摆设都价值不菲，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雪茄和真皮混合的、象征着权力与资本的气息。
司徒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定制西装，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拔。
他刚刚出院不久，脸色还有些失血后的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锐利和深沉，甚至比之前更添了几分经过生死淬炼后的冷冽。
他听着身后心腹助理阿永的低声汇报。
“靖少，针对李家的狙击已经完成。启明集团核心资产被我们低价收购，剩下的烂摊子，银行和债主会处理干净。李国豪个人名下的所有账户和不动产都已被冻结，他本人现在应该正在某个角落里焦头烂额。”阿永的声音平稳，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像是在念一份标准的财务报告。
司徒靖轻轻晃动着手中水晶杯里琥珀色的酒液，目光依旧落在窗外的车水马龙上，淡淡地“嗯”了一声。
阿永顿了顿，语气微沉，继续道：“关于游艇上的事……根据对阿强社会关系和资金流向的追查，我们找到了他收受巨额贿赂的证据，资金源头通过几个海外空壳公司中转，最终指向一个代号章鱼的匿名账户，洗钱手法很专业。基本可以确定，背后另有主谋，李家可能只是被推上前台的棋子，或者合作者之一。”
听到“章鱼”这个代号，司徒靖的眼神骤然一寒，办公室内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度。
“但是，”阿永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就在我们的人即将锁定‘章鱼’真实身份的前一刻，阿强在拘留所里……畏罪自杀了。现场处理得很干净，没留下任何指向性线索。这条线，暂时断了。”
“咔嚓”一声轻响，司徒靖手中坚硬的水晶杯脚，竟被他硬生生捏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痕。他缓缓转过身，脸上看不出喜怒，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翻涌着冰冷的怒意和杀机。“被自杀？哼，手脚倒是利落。看来，我们这位藏在暗处的章鱼先生，比我们想的还要警觉和狠辣。”
就在这时，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被轻轻敲响，随即，未经秘书通报，门便被推开了。
苏婉清穿着一身利落的象牙白西装套裙，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她似乎刚结束某个重要场合，妆容精致，气场强大，与这间象征着顶级权力的办公室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她
目光扫过阿永，阿永立刻微微躬身，无声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二人。
“脸色还是差了点，看来海水没泡够。”苏婉清走到酒柜旁，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纯净水，语气带着一丝只有亲近之人才会有的、淡淡的调侃。
司徒靖看到是她，周身那股冰冷的戾气稍稍收敛，但眉头依旧微蹙：“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这边收获不小，顺路过来看看你死了没有。”苏婉清抿了口水，走到沙发边优雅坐下，双腿交叠，“看来是白跑一趟。”
司徒靖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李家倒了，但咬我的那条毒蛇，还藏在洞里。”
“阿强的事，我听说了。”苏婉清放下水杯，语气平静，“章鱼不是那么容易揪出来的。他既然敢动你，就一定留好了后路。急也没用。”
司徒靖靠在沙发背上，揉了揉眉心，一丝疲惫闪过眼底：“我知道。但这条毒蛇不除，寝食难安。”他话锋一转，看向苏婉清，“你上次说要查的，关于那个跨国海运联盟的背景资料，有结果了吗？那份东西，对我下一步整合西岸航线很重要。”
苏婉清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点了点头：“嗯，初步梳理出来了，有些内部评估数据，放在我水岸轩那边的公寓了。纸质版，没走电子流程。”
她说着，拿起手包站起身，“正好顺路，你要的急的话，现在跟我过去拿一趟？”
水岸轩？司徒靖眼神微动。他最近听说表妹在那边那套公寓是用来养小白脸的，毕竟表妹在家里的风评不太好，不过他对这些八卦没什么兴趣，他觉得这个表妹也是深藏不露的，那地方更像一个私密的储藏室或临时落脚点。
不过他此刻也确实需要那份资料来推进下一步计划。
“好。”他站起身，“我跟你去拿。”
苏婉清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转身率先向门口走去。司徒靖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西装外套，快步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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