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乾清宫夜晚请了太医的事,第二天便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都以为是康熙政务繁忙,给累病了。
各宫里的嫔妃接二连三的往乾清宫送各种汤汤水水、滋补圣品,都盼着康熙能够感知她们的心意,得空了早些去看看他们呢。
其中真正的情况,只有慈宁宫的太皇太后一个人知道,就连皇太后都没说。
她不会宫斗,性子单纯,纵使入宫多年,却一直在太皇太后的庇护下,康熙不欲让她知晓太多这宫里的阴暗面。
至于佟佳氏那边,据梁九功回来禀报,他把东西送到的时候,那边的人还以为是帝王特赐的恩宠。
整个佟佳氏上下,只有佟国纲大人,似乎是感知到了有什么异常,递了银子想向他打听,只是他没敢要。
只是一个劲儿的催促着,让他们趁热吃了,不要浪费,梁九功命奴才把东西放在餐桌上,便远远的走开。
这等晦气,他可不能沾上,还得回去伺候主子爷和小主子呢。
当天夜里,各宫里都静悄悄的换了不少人,这些奴才大多数的位置最高也不过是二等宫女,连主子的身都近不了。
主子们自然不会觉得奇怪,就算是看出来,也会被一句得了怪病撵出宫的理由,也就没什么人在意了。
少有的三五个是一等宫女,手上不太干净,收拾起来也方便。
其余各嫔妃身边的贴身婢女,掌事宫女,康熙没打算折腾,她们所用的,自然是家里送进来的,值得信赖的人。
就算清理了这一批,也还会有下一批,这就是一个源源不断的买卖,他没必要浪费自己的时间精力和人力物力。
梁九功从佟佳氏府上离开,当天夜里就有线报,说是他们在宫里的人被清理了大半,损失惨重。
佟国纲便越发觉得这里面有事情,再加上前一天晚上乾清宫请了太医,他猜想是不是那位先皇后留下来的小阿哥出了事。
毕竟他们都见到了,万岁爷好好的出来上朝,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生了病的样子。
那么如此值得皇上大张旗鼓的,就只有乾清宫的那个小阿哥。
而且不年不节的,皇上怎么会突然给他们赏赐东西,还是一道菜,他脑子里突然让出来一个想法,一个让他遍体生寒的想法。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或者说,他是为了给自己吃一颗定心丸,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第二天早朝一结束,他就跑去乾清宫求见康熙。
康熙脑子里的邪恶小人开始冒头,所以他接见了佟国纲,仍旧是亲切的称呼他为舅舅命人给他赐座。
后者连道不敢,其行为态度异常恭敬,并磕头声称多谢他的赏赐。
康熙冷笑一声,“舅舅喜欢就好,毕竟那是佟佳氏想要喂给保成的东西。”
“朕的保成胃口小,吃不下,朕不忍心舅舅等人的一片心意被糟蹋,便想着赏回去,也算是物归原主,不枉她到这世上来一遭,您说呢?”
佟国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府里的,只知道自己觉得好冷,特别的冷,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冷的冬天。
冷得他一回到府里,就病了,而且病得格外重,连起都不起来的那种。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好“外甥”到底知道了多少,手里又掌握了多少,只能带着弟弟佟国维一起上书。
奏折所言,自己兄弟二人能不配位,不敢舔居公侯之位,还请皇上将爵位收回去。
佟国维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看着床上病重的兄长,只好捏着鼻子应下这件事。
康熙对于这封奏折,也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一眼,着人拟旨,罢免佟国维三等公的爵位,仍留佟国纲为一等奉恩公。
太皇太后看着眼前这个正在美其名曰锻炼保成,实际上就是在玩儿子的孙子。
说实在的,她也没想到皇帝这一回竟然舍得这么对待佟佳氏。
要知道,他年幼丧母,佟国纲他们只要搬出孝康,玄烨几乎是无有不应。
从前这般厚爱,怎么就这么被保成给打破了?
佟佳氏此番作为,应当是属于谋而未遂,按照玄烨的性子,不应该做到这个程度才对。
最近宫里的情况她也都略知一二,佟佳氏可以说得上,在这宫里的势力,是元气大伤。
难道他们爱新觉罗家还真是专门出情种?深情到连亲生额娘都要靠边站吗?
真要是这么说,太皇太后肯定是不会相信的,因为皇后在的时候,也没见玄烨对她有这么深情。
毕竟太皇太后是经历过两个情种皇帝的,她的丈夫太宗皇帝和她的儿子顺治皇帝,她太知道一个皇帝对一个女子用情至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玄烨跟他玛法和阿玛都不一样,可是她现在看着对方的行事作为,忽然又有些不是很确定了。
他对保成这样的疼爱,没道理跟仁孝没有关系,可你说都是因为仁孝的话,她又觉得是不可能的。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就只是因为保成这个孩子?可他们满打满算也才相处了不过半年啊?
哪来的那么深厚的父子之情?
“玄烨,那佟佳氏,你准备怎么办?”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帝王还是平衡之道最为重要,不管是谁,成为打破平衡的这个点,最后的结局都不会太好。
“什么怎么办?孙儿不是已经处置过了吗?”他拿着流苏在保成脸上轻轻滑动,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太皇太后的话。
“我是说宫里的佟佳氏。”太皇太后翻了个白眼,跟她在这里装什么装?怎么说他也是自己养大的。
“再等等吧,等明年保成大一些,孙儿就准备给他行册封礼,这时候不好叫人给他招惹晦气。”
有些东西,康熙该信的时候还是会信的。
“等保成的名分定下来,就让她病逝吧。”他这话平静得好像在说一只蚂蚁,而不是他的表妹一样。
“行,我知道了。“太皇太后闻言,点点头,帝王之家薄情,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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