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莉在技术科干得顺了,心里却总惦记着车间那伙人——就是她牵头搞的qc小组。每周二、周四晚上,只要不加班,机加工车间角落那间闲置的小工具房准亮灯。那地方简陋得很,旧木板刷黑当黑板,长条凳歪歪扭扭的,工作台上堆着零件、图纸和卡尺,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机油味,可每次一进门,都能听见吵吵嚷嚷的讨论声,比办公室热闹多了。
今晚又是活动日。刘莉把“液力耦合器外壳”的工艺图收进文件夹,看了眼挂钟,下班铃刚响过,抓起帆布包就往楼下跑。还没到工具房,就听见张淑兰的大嗓门:“要我说,就是退火没退透!内应力没消干净,你后面车得再光,该弯还是弯!不信咱打赌,下次还这样!”
刘莉推开门,屋里白炽灯昏黄的光洒在人身上,七八个组员都在。张淑兰叉着腰,盯着台上一根弯了的细长轴;傅景宸站在旁边,手里捏着工艺卡和检测记录,眉头皱着;其他几个年轻工友围着,你一言我一语,吵得热闹。
“组长来啦!”张淑兰一看见她,立马拉她过来,“快看看这‘硬骨头’!咱争半天了!”
这“硬骨头”是变速箱里的拨叉轴,45号钢做的,又细又长,还得铣键槽、车台阶,最近废品率快到三成了,全是精加工后放一会儿就弯了,装配时根本用不了。
“咋样了?”刘莉拿起那根轴,指尖蹭过上面标着的弯曲数据,又接过小陈递来的记录本——那是她要求的,每个废品都得记清日期、操作者、机床号,“数据说话才靠谱”。
“组长,你看这数据,”小陈指着本子,“弯得没规律,有时多有时少,但超差的太多了。”
傅景宸把工艺卡推过来,指着热处理那栏:“工艺写的是粗车后去应力退火,我查了热处理车间的记录,炉温和时间都对,没毛病。可淑兰说,说不定是他们操作时没弄好。”
“规范是死的,人是活的!”张淑兰抢话,“万一是装炉时堆太密,受热不均呢?咱又没瞧见现场!”
刘莉没急着站队,先听每个人说,又翻了翻记录本,然后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边画边说:“大家看,按日期和操作者分,王师傅、李师傅当班时,废品少;赵师傅、孙师傅(另一个孙师傅)当班,废品就多——这是第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再看弯曲方向,大部分都往键槽那边弯,这是第二个。”
黑板上的表格和箭头一画,原本乱哄哄的讨论突然静了。傅景宸盯着黑板:“不同操作者……难道加工时也会引入应力?”
“肯定是铣键槽时劲太大了!”张淑兰眼睛亮了。
“那咱就验证一下。”刘莉放下粉笔,“小陈,明天你找王师傅、李师傅问问,他们粗车完这轴,会不会放一会儿再送热处理?有没有啥‘土办法’?淑兰、傅工,明天中午咱去热处理车间,看看他们到底咋装炉的。另外,傅工,技术科材料实验室有应变片吧?咱找几根粗车完的毛坯,贴上应变片,测测铣键槽时的应力——数据最实在。”
这主意一出,没人争论了。小陈拍着胸脯:“保证问清楚!”傅景宸也点头:“应变片我去借,测量仪器也好协调。”
接下来几天,小组忙得脚不沾地。小陈真黏着王师傅问,才知道老工人的“秘诀”:粗车完不着急送热处理,先松开卡盘,把轴竖着挂起来,放小半天“歇歇乏”,让应力自己散散——这招书上没写,却是老经验。
去热处理车间一看,果然有问题:拨叉轴堆得密密麻麻,装炉时挤在一起,受热不均,冷却也慢,虽然记录上达标,实际效果差远了。应变片测出来的数据更明显:铣键槽时,要是转速太低、进给太快,或者刀具钝了,应力能比规范值高一半,这不弯才怪!
原因找着了,对策也简单:
1. 工艺卡上加一句“粗车后竖挂静置4小时以上,释放应力”;
2. 铣键槽时调慢进给量,要求刀具必须锋利,还得定时检查;
3. 跟热处理车间说,拨叉轴装炉时用支架隔开,别堆太密。
没花啥钱,就改了点操作,两周下来,废品率从三成降到了不到三成!车间主任赵大海都来夸:“你们这qc小组,真解决大问题了!”
后来全厂季度表彰会,qc小组还得了“优秀qc小组”,发了面锦旗,每人一本新笔记本、一支钢笔。刘莉站在台上接锦旗,手心都出汗了,台下张淑兰使劲挥手,傅景宸笑着点头,连技术科的同事都朝她竖大拇指。
可刚走下台,车间大喇叭突然响了,声音急乎乎的:“紧急通知!技术科、机修车间、电工班负责人,立刻到三号车间集合!三号车间有重大设备故障!”
刘莉心里咯噔一下——三号车间那台龙门刨,是专门干军工核心部件的!她跟傅景宸对视一眼,都慌了。把锦旗往张淑兰手里一塞:“你先收着!”就跟着陈科长往三号车间跑。
看样子,又有硬仗要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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