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谕”基地的紧急撤离点一片混乱。科研人员们带着便携式数据终端，在士兵的引导下向地下掩体转移，哭喊声、脚步声、仪器的拖拽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末日降临前的慌乱图景。
李维、萨根博士和林雨晴躲在一处废弃的实验室里，通过神经织网与艾莉西亚保持着联系。林雨晴是个留着短发的年轻女孩，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如舞，不断破解着雷克斯将军对“深渊探索号”的权限封锁。
“还有12分钟，艾莉西亚就能抵达船坞。”林雨晴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语气带着一丝疲惫，“但雷克斯的防火墙太顽固了，我只能暂时干扰他的监控系统，无法完全解除权限。”
“足够了。”萨根博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坚定，“艾莉西亚的驾驶技术，加上伊卡洛斯的协助，强行启动‘深渊探索号’不是问题。”
李维没有说话，他的注意力全在眼前的虚拟面板上。伊卡洛斯正在同步解析那些黑色“信使”留下的能量残留，几何界面的颜色从蓝色变成了淡淡的紫色，这是AI进入深度运算的标志。
“它们的能量结构与‘神谕’粒子完全同源。”伊卡洛斯的声音传来，谐波比之前更加复杂，“但更加稳定，像是……成熟体。‘神谕’粒子是未激活的状态，我们的实验相当于激活了它。”
“激活后的作用，就是广播坐标？”李维追问。
“不仅是坐标，”伊卡洛斯的界面突然分裂成两个相互嵌套的几何形体，像是在模拟某种复杂的关联，“还包括海伯利安的文明等级、科技水平、生物特征……所有能标记‘猎物’的信息。”
“猎物？”林雨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的意思是，那些‘信使’背后的存在，是来猎杀我们的？”
“概率97.3%。”伊卡洛斯的回答不带任何感情，“根据已知的宇宙文明法则，当一个低等级文明主动暴露自己的位置，且拥有了修改物理常数的潜力时，被高等文明清除的概率极高。这符合‘黑暗森林’理论的核心逻辑。”
李维的指尖停止了转动石墨烯戒指。他知道“黑暗森林”理论——那是几百年前，一位科幻作家提出的宇宙社会学假说，认为宇宙就像一片黑暗的森林，每个文明都是潜行的猎人，一旦发现其他生命，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枪消灭。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假说，直到今天。
“但‘神谕’粒子不是自然存在的。”萨根博士缓缓开口，“它是被放置在海伯利安轨道上的，对吗？那个远古III型文明，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能是实验。”李维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面板上的波形图上，“就像我们在培养皿里放置细菌，观察它们的进化，当它们达到某个临界点时，就会进行‘清理’，确保实验环境不被污染。”
“或者……是筛选。”伊卡洛斯突然插话，几何界面的颜色变成了罕见的橙色，“有另一种可能性：‘神谕’粒子是一个‘试题’，激活它并正确解读信号的文明，会获得晋升的机会；而无法解读、只会滥用其能量的文明，就会被淘汰。”
李维猛地抬头，看向伊卡洛斯的交互界面。“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这些信号里，隐藏着第二层信息。”伊卡洛斯将一段解析后的加密数据投射到面板上，那是一串由数学符号和几何图形组成的代码，“之前被‘信使’的能量干扰，我无法解析。但现在它们离开了，我发现这部分信息的结构，像是一种……邀请。”
林雨晴凑了过来，眼睛瞪得大大的：“邀请？邀请我们去哪里？”
“未知。”伊卡洛斯的界面恢复成蓝色，“信息不完整，需要‘神谕’引擎的核心数据才能解密。那部分数据，只有‘深渊探索号’的主控电脑里有。”
李维心中一动。原来艾莉西亚要去启动的，不仅是一艘逃亡的飞船，更是解开这个谜团的关键。
“雷克斯那边有动静了。”林雨晴突然发出一声低呼，“他发现了我的干扰，正在调动地面部队封锁船坞！艾莉西亚可能要暴露了！”
李维立刻接入艾莉西亚的通讯频道：“艾莉西亚，情况紧急，雷克斯已经发现你了，尽快行动！”
“我知道。”艾莉西亚的声音传来，背景中夹杂着战机引擎的轰鸣声和枪声，“我已经突破了船坞的外围防线，正在靠近‘深渊探索号’。伊卡洛斯，准备对接飞船主控系统。”
“对接中……进度70%……90%……”伊卡洛斯的几何界面快速闪烁，“对接成功！正在解除飞船的休眠状态，‘神谕’引擎预热开始，预计启动时间：3分钟。”
实验室外，突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和士兵的喊话声。
“里面的人，立刻出来投降！萨根博士，李维博士，将军有令，要求你们立刻前往指挥中心配合调查！”
萨根博士看了一眼李维，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绝。“我们得走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金属芯片，塞进李维的手里，“这是我毕生的研究笔记，里面有关于‘神谕’粒子的所有猜想，也许能帮你解开谜团。”
“博士，你……”
“我留下来拖延时间。”萨根博士拍了拍李维的肩膀，笑容慈祥而坚定，“你和雨晴，还有艾莉西亚，必须活着离开。海伯利安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他不等李维反驳，便转身走向实验室门口，拉开了门。
“萨根博士！”李维想冲上去，却被林雨晴死死拉住。
“我们不能辜负博士的牺牲！”林雨晴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快走，伊卡洛斯已经为我们规划了一条通往船坞的秘密通道！”
李维看着萨根博士被士兵“护送”着离开的背影，眼眶瞬间湿润。他握紧了手中的石墨烯戒指，又握紧了那枚金属芯片，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伊卡洛斯，”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引导我们去船坞，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必须启动‘深渊探索号’。”
“收到。”伊卡洛斯的几何界面在前方引路，蓝色的光芒照亮了黑暗的通道，“通道安全，预计抵达时间：2分钟。‘神谕’引擎启动进度：95%。”
李维和林雨晴沿着通道快速奔跑，身后是基地的爆炸声和士兵的喊杀声，前方是未知的星海和渺茫的希望。
李维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萨根博士的话，回响着伊卡洛斯关于“试题”和“邀请”的猜测。
他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从踏上“深渊探索号”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再也不属于海伯利安，而是属于那片浩瀚、黑暗、充满未知的星海。
而他必须找到答案。
为了萨根博士，为了海伯利安，也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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