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屏幕那点微光，勉强辨认出笔帽上有一串激光刻印的数字和字母组合。
手指微颤着，一个字符一个字符地，将这串来自哥哥遗物，经由眼前这个神棍之手传递的密码，输入进去。
回车。
界面一闪，另一个密码输入框弹了出来，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提示：
二级密钥：初始之问。
清晚愣住了。
初始之问？
什么初始之问？
哥哥从未提过！
她尝试输入“清辉”、“端粒”、“生命”、“未来”……这些隐约觉得有特殊意义的词——
全部错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慢慢漫上她的心脏。
她下意识地看向吴拾，眼神里混杂着不甘、困惑和一丝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求助。
吴拾的目光掠过她腕间那抹若隐若现的朱红，轻笑一声：
“有人把答案写在生命最浅的一页，
却偏要你把整本书翻完才发现。”
清晚死死的盯着他，瞳孔突然收缩。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那是端粒项目取得最关键突破的那天深夜，实验室里只剩下她和哥哥。
巨大的兴奋和疲惫交织下，哥哥罕见地没有庆祝，而是靠在实验台上，眼神有些飘忽地问她：
“晚晚，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们所有的成就、我们的名字都被遗忘，最后剩下的‘初始’，会是什么？”
她当时累得眼皮打架，随口敷衍：
“……是基因碱基对？
AtcG？
或者干脆是宇宙大爆炸的奇点？
哥，你大半夜的别哲学了，我脑子转不动了……”
哥哥当时笑了笑，没再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那支他常用的钢笔，眼神复杂地看了她很久。
……
“是AtcG……”清晚喃喃自语，手指颤抖着，将这四个代表生命最基础编码的字母输入进去。
回车。
屏幕暗了下去，随即，幽蓝的光芒亮起，哥哥留下的“镜像沙盒”缓缓向她展开。
界面异常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空旷。
中央只有三个孤零零的图标。
一个命名为「给晚晚」的视频文件。
一个命名为「七日轨迹」的文本日志。
一个命名为「Ω-origin：端粒·全链数据」的文件。
清晚的指尖在触摸板上微微颤抖，毫不犹豫地双击点开了那个视频文件。
屏幕亮起，出现了清晏的脸。
背景是实验室的深夜，灯光冷白，他眼底带着通宵后的血丝，却异常清醒。
镜头晃了一下，像是他匆匆把手机立在试剂架边缘。
画面里，清晏露出一丝苦笑。
“晚晚，就知道你倔。
既然你看到了这个视频，说明我最坏的预感已经成真，而我……大概已经没法亲口告诉你了。”
他停顿片刻，抬手揉了揉眉心——那是他每次撒谎或隐瞒前的小动作。
“别怪我把门锁得太紧。
有些门一旦推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镜头外，他似乎在翻找什么，金属碰撞声后，一支钢笔冒被放到镜头正下方。
那截光秃秃的金属在灯光里反出细小却锋利的光。
“长话短说，我们惹上大麻烦了。”
他忽然凑近镜头，瞳孔里倒映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把整片星图都装了进去。
“记住，反常的不是二叔，而是时间。
一个星期，足够让一个人把前半生全部推翻，也足够让一条蛇蜕完最后一层皮。
别急着恨他，先看清他到底在怕什么。”
画面外，传来实验室门禁“嘀”的一声。
清晏飞快地把钢笔帽往镜头前一晃，激光刻印的字符在屏幕上一闪而逝——正是清晚刚才输入的那串。
“钥匙我留给你了，门后不一定是答案，可能是新的问题。
晚晚，听哥一次，别去推门，
现在就跑，一直跑到风把他们的声音全吹散。”
最后三秒，镜头剧烈晃动，像有人仓促地抓起手机。
画面里只来得及留下他半张侧脸——嘴角微微上扬，却带着一点苦涩的歉意。
“哥不能再替你挡枪了。
现在就跑，剩下的路，记得抬头看天，别看枪口。”
视频戛然而止，屏幕退回幽蓝的静止界面。
那支钢笔帽孤零零地留在画面最后一帧，像一枚被时间遗落的子弹壳。
视频结束了，屏幕光映在她眼底，眼泪砸在键盘上，晕开一小片水痕。
她却没擦，只是死死盯着清晏揉眉心的动作。
哥哥最后那句“现在就跑”的嘶吼，在她耳中反复轰鸣，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几乎是机械地先后点开另两个文件。
前者是哥哥用生命写成的死亡剧本，后者是完整的端粒链数据。
许久，她才缓缓转过身，看向那个依旧隐在阴影中的男人。
“你……到底是谁？”
吴拾抬起头，碎发下，眸子里沉淀了万年的冰霜无声弥漫。
“一个……收尸人。”
清晚死死盯着他，腕间那抹朱红胎记又烫了起来——她才不信这种鬼话。
收尸人能一眼看出爷爷活不过半个月？
能精准点破地下四层的暗格？
这人分明是在敷衍，是在无声的嘲讽。
一股气瞬间堵在清晚胸口。
她咬了咬下唇，看着吴拾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觉得跟他耗下去是浪费时间。
眼下最重要的是拿到哥哥的证据，至于这个男人的秘密，等她撕了二叔的面具，有的是时间回头找他算账。
“别以为装神弄鬼就能蒙混过关。
等我查清我哥的事，自然会弄明白你到底是谁。”
说着，清晚立刻转回头，光标拖拽着三个文件，直直落进U盘图标里。
“证据够了。”她盯着进度条跳到100%，拔下U盘的瞬间抬眼，眼底亮着冷光，
“我要当面撕下他那张虚伪的面具！”
话音刚落，耳边又传来那个让她磨牙的声音：
“面具下面，
往往还有面具。”
清晚攥着U盘的手紧了紧，没吭声，只咬着牙往货梯走。
她现在不想听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她要的是真相，是当面戳穿二叔的底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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