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摇曳在老萧略显瘦削的脸庞上，他轻抿一口酒，眸中泛起一抹难以捉摸的愁绪。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藏有无尽的江湖故事：“三教九流嘛，你靠嘴皮子谋生，我靠手艺吃饭。这难道不是同行？”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调侃，语气中似乎隐藏着曾经的豪迈与传奇。
我微微一笑，点头示意表示理解：“我明白。”面对他情绪变幻的脸庞，我心中升起一股好奇。片刻沉吟后，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点回忆的温度：“曾几何时，我也算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人称‘萧泥鳅’，神偷之名曾风靡一时。”语调中带着自豪，却也夹杂着一抹淡淡的怀念。
我身子微微向前倾，目光被他那瘦削的身影吸引，却又被他那不凡的气质所震撼。虽然外表平凡无奇，但当我瞥到他那修长的手指时，心中顿时明悟：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我抱拳行礼，声音恭敬：“原来如此，晚辈失礼了，还请多多指教。”老萧抿了抿酒，酒意渐浓，露出一抹兴奋的神色，逐渐展开他那段鲜为人知的神偷传奇。
他的话语像翻开一本泛黄的旧册子，讲述着九十年代初的光景：“那时别人的工资一个月才几百元，而我出门几天，就能轻松赚上一千。钱一到手，我追求女人的方式也变得大方起来。在‘二月花理发店’，那些街上最美丽、最耀眼的姑娘都曾被我追到手。她们青睐的，不仅是我的手艺，还有那份潇洒。”
他轻笑着，语调中带着一丝傲然：“我没有职业的概念，邻里都知道我只是个普通的打零工的提篮子小贩。只是，只要有人遇到困难，我都愿意伸出援手。钱多了，办事那自然就变得顺畅。”
我忍不住插话：“那么，别人真的就不知道你的身份？”他点点头，眼神坚毅：“我从未失手，所以没人知道我是谁。我有三条原则：不在本市作案，不对残疾人出手，也不惹带小孩的女人。”他的语气平静，却掩不住那股江湖底气。
我端起茶杯，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盗亦有道，喝。”他又喝了一口酒，摇头苦笑：“我觉得，我对得起老婆了。那时，她总穿着最新潮的衣服，骑着时髦的摩托车，花钱毫不手软。在理发店工作，偶尔打打麻将，日子倒也过得不错。长得漂亮，没啥特殊技能，却能过上这么活色生香的日子，要知足就好。”
我默默点头，心中暗生敬佩。
他抬起双手，摊开掌心：“结婚三年后，我出去赚了一大笔——你猜猜看？”我好奇地问：“多少钱？”他得意洋洋：“一密码箱的价值。”我眼睛一睁，顿时愣住了，嘴巴难以合拢。
他端起酒瓶，豪气地倒满一杯，酒水直如老头的尿液一般泼洒出来。他伸手按了按铃，待服务员走进，又要了一瓶酒。
我劝他：“少喝点吧，喝醉了可不好。”他嘴角带笑：“我有酒神的称号，怎么会不好？”服务员端上新酒，他一饮而尽，继续笑着说：“那是在京广线上，我们江湖人都叫我‘杀肥佬’。”
“对，没高铁那会儿，火车可是我们主要的交通工具。”老萧得意地说：“京广线上，肥佬特别多。”他轻描淡写：“肥佬一分为二：一种是真正做生意的豪杰，另一种则是生意人的小蜜。”他的眼睛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辉。
他继续回忆：“曾经，我盯上一个女人。你知道的，这类女人多坐软卧包厢。于是，我常常买京广线的软卧票，屡屡得手。有次，我在列车上扮演着那个神秘的英雄，像是在完成一场戏。”他笑得意味深长，“戴着礼帽、带着变色镜——那是我的标配。无论身着西装还是长袍，总是像个富家子弟。”
他神情变得几分飘忽：“那天我登上软卧，整理好自己的装扮，悄悄离开。车厢里，我像个猎人一样潜伏，将目标盯紧。趁着没人注意，我行动得心应手，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他的语气变得神秘：“火车经过长沙那晚，夜色已深十二点，众人入睡，我在岳阳站动手，把她的密码箱偷偷转交给合伙人。那人当天在岳阳接包，我则在武汉静候。”
我好奇：“你还有帮手？”他点点头：“当然。我的行动都在车上，伙伴们则分散在沿线的站点。我们像一道密不透风的网络，谁得手，谁就把箱子交到谁手上。我们按照协议，各占四成利润，剩下两成由守站的人员收取。”
“你在武汉下车，那里是为了让追踪变得更加困难？”我揣测。
老萧拍了拍自己膝盖：“正解！她会在郑州下车。那天清晨，我背着包，假装‘挥手告别’。然后，就像社戏一样，把眼镜、帽子、胡子、衣服都甩进了长江。事后，我们在约定的地点会合，各自收钱，各行各业。”他顿了一下，“我往北走，她往南走。”
“你一直在外面等消息？”我继续追问。
“是啊，不能回家。那时没有网络，只有靠报纸上新闻找线索。新闻的线索像片段拼凑的拼图，偶尔碰碰运气才知道真相。”他叹了口气：“她没有报警吗？”
“不知。”我若有所思，“你觉得她的钱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听说，有些女人的钱也是偷来的，跟肥佬打交道久了，借机就会偷偷带走密码箱。”
我皱眉头：“你怀疑，她也是贼？”
老萧望着我，神色庄重：“她很可能是真的偷的。箱子里除了钱，没有别的东西。如果不是偷的，里面怎会空空如也？贵重珠宝、个人财物都不见了。”他语出惊人，也让我开始重新思索。
他说：“我每天带那么多钱，存银行又不安全。十天没动静，我就乘车回家。到家时，已是凌晨两点。”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份苦涩。
“你还挺爱老婆的吧？”我试探。
“当然。”他叹了口气，“那天夜里，我小心翼翼地开门，不想吵醒她，结果门还被反锁了。”他的脸色变得阴郁，“我这个人，什么锁都在我手里不过是装样子的。几下就打开了客厅门，却发现房门还被反锁。”他微微叹息，“那感觉……很不寻常。”
我心中早有猜测：“然后呢？”
他脸色阴沉，语气低沉：“老婆外遇了。那个男人很警觉，一听我进门，就从阳台的下水管顺着跑掉了。老婆看到我回来了，吓得不行，瞬间变了脸色。”
我安慰道：“别急，先穿衣服，别着凉。事情会慢慢弄清楚的。”
她望着我，眼中竟露出些许惊讶：“你倒挺冷静的嘛。”
我笑了笑：“这么多年来在外闯荡，早就练就了这份镇定。夹带人家的东西，取完还得装得若无其事。到车站才能偷偷溜走，心理素质早已锻炼出来。”
他叹首：“当时真想当场揍她一顿，问清楚那个男人的名字，然后一刀了结。结果，我渐渐明白了——这个女人，不是我命中注定的人，是用金钱买来的。既然如此，也没必要继续沉迷。那次离婚后，我一心想着新生活。”
我对老萧那份豪气肠，心生敬佩：“后来，你遇到的那个女人，是在之后才认识的？”
他眼角浮起一抹湿润：“对。那孩子，从小都挺聪明活泼。差不多十二岁那年，我……出手不慎，就被关了五年。他出来时，孩子变了诸多，但老婆依然原汁原味。现在想来，真的很感恩她，没有抛弃我。”
他的眼神柔和如水，仿佛江湖中那一段宿命的风雨，已逐渐散去。
“你知道，我也不想再走旧路了。”他苦涩一笑，“怕伤害到孩子，怕连累家人。我悄悄开了家茶馆，叫‘大红袍茶楼’，就设在西城区，离这里挺远的。”
我轻声问：“生意还算红火吧？”
他苦笑：“糟糕得很。”话音未落，手机忽然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万先生，出来一下，我在大厅等你。”我抬头一看，那人已挂断电话，只留下一股神秘而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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