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在山道上回响，夜风刮过断龙坡的岩壁，发出低沉的呜咽。萧玄握紧缰绳，肩背绷紧，眼角余光扫向身后林间。那片迷阵已经散去大半，但地面仍有微弱的地气波动，像是未熄的火炭。
苏挽月伏在他背上，呼吸轻而急促。她的手指还搭在腰间的药囊上，指尖沾着一点残留的醉梦散粉末。两人没有说话，只有马蹄踏碎枯枝的声音在寂静中不断响起。
忽然，前方一片松林剧烈晃动。
不是风吹。
是有人强行破开林障，直冲而来。
萧玄勒马停步，翻身下马，顺势将苏挽月护到身后。她立刻站稳，右手三根银针已夹在指间。
林中人影一闪而出。
黑袍罩身，脸上覆着青铜鬼面，右掌泛着青灰之色。他落地无声，一步跨出便是三丈距离，掌风直扑苏挽月咽喉。
萧玄横臂一挡，唐刀出鞘半寸，刀气撞上毒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两人交手一瞬，各自退开一步。
“你是厉无涯的手下。”萧玄开口，声音冷如铁石，“潜伏医仙谷三年，替魔教传递消息的那个暗桩。”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左手，从怀中取出一面破碎的铜镜。镜面裂痕交错，却映不出人脸，只有一团翻滚的黑雾。
他知道这是用来破阵的工具。
刚才那点残存的奇门地气，已经被这人用邪法强行驱散。
萧玄双眸泛起金光，体内真气运转至极限。他不能再退。再退，就会把苏挽月置于险境。
他猛然踏地，喝出一声：“地裂——镇邪！”
天罡诀催动到极致，脚下大地轰然震动。一道裂口自两人面前炸开，泥土飞溅，碎石腾空。裂缝迅速蔓延，横亘五丈，深不见底。追兵的路径被彻底切断。
那人后退半步，站在裂谷边缘。
萧玄喘息一声，额角渗出冷汗。这一击耗损极大，但他不能停。
苏挽月看出他的虚弱，立刻上前半步，低声说：“我来断后。”
她取出全部七根银针，以内力贯注，凌空射出。银针穿透空气，在裂谷底部接连钉入岩壁。她再从药囊抽出一条银丝线，缠绕针尾，双手快速牵引拉紧。
一张由银针与丝线交织而成的软梯，瞬间成型，悬挂在深渊之上。
“能跳过去吗？”她问。
萧玄点头：“你跟紧我。”
他一把揽住她的腰，双脚发力，纵身跃起。两人踩上针网，借力前冲。丝线微微颤抖，却没有断裂。他们落在对岸，稳稳站定。
身后传来怒吼。
那名护法竟不放弃，沿着裂谷边缘疾奔，寻找狭窄处试图攀爬。他找到一处凸岩，五指抠进石缝，开始向上攀援。更可怕的是，他口中念咒，地面竟有几具腐尸残骸缓缓爬出，拼凑成桥状，朝这边延伸。
萧玄眼神一冷。
他从靴中取出一枚铁制机关扣，形似蝎尾，乃是唐门遗物“落石引”。他看准上方一块松动巨岩，抬手掷出。
机关扣嵌入岩石缝隙，瞬间引爆。
轰隆巨响中，乱石崩塌，尽数砸向正在攀爬的护法。他右臂当场被压断，惨叫一声跌落岩壁。那些刚爬出的尸傀也被掩埋，只剩一只手臂露在外面，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但他还没死。
仅剩的左手撑地，挣扎着要站起来。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又要施展秘术。
萧玄不再给他机会。
反手抽出背后唐刀，灌注全身真气，猛力掷出！
刀身旋转飞射，划破夜空，插入护法脚前三寸之地。刀柄嗡鸣不止，震得泥土四溅。刀锋距离他的脚背不到一寸。
那人终于停下动作。
萧玄立于崖顶，声音如寒潭裂冰：“告诉你们教主。”
他顿了一下，字字清晰。
“我萧玄的女人，他动不起。”
苏挽月站在他侧后，握紧手中的唐刀，唇角微扬。她的眼神不再有迟疑，也没有恐惧，只有坚定的信任。
风从裂谷深处吹上来，带着泥土和血腥的气息。远处山道依旧漆黑，不知通向何方。
他们没有停留。
萧玄拔回唐刀，插回鞘中。他回头看了一眼苏挽月，伸出手。
她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两人并肩前行，脚步踏在碎石路上，发出清晰的声响。夜色浓重，前方没有光，也没有路标，但他们没有停下。
山路蜿蜒向上，两侧岩壁逐渐合拢，形成一条狭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片开阔地，似乎有水流声传来。
萧玄走在前面，右手始终按在刀柄上。苏挽月紧跟其后，手指再次探入药囊，确认还有三包备用毒粉。
他们转过一个弯道。
前方空地上，停着一辆破损的木车。车轮断裂，车厢倾斜，上面盖着一块染血的粗布。布角随风掀动，露出下面一只苍白的手。
萧玄停下脚步。
苏挽月也看到了。
那只手戴着一枚青铜戒指，指节扭曲变形，显然是死后才被戴上。
他走上前，用刀尖挑开粗布。
下面是一具尸体，身穿北狄服饰，胸口插着一支短箭，箭羽上刻着细小符号。他翻过尸体，发现腰间挂着一块皮囊。
皮囊未封口，里面露出一角纸张。
萧玄抽出那张纸。
是密报。
上面写着：“边城失守，单于亲率血狼骑南下，目标直指医仙谷。”
字迹潦草，墨迹未干。
他盯着这张纸，脸色骤变。
苏挽月走到他身边，看到内容，呼吸一滞。
“必须加快速度。”她说。
萧玄将密报收入怀中，转身就走。
他们的脚步更快了。
山道前方出现岔路，一条向下通往河谷，一条向上延伸进密林。萧玄站在路口，拿出青铜司南。
司南指针轻轻转动，最终指向左侧密林。
他迈步上前。
苏挽月紧随其后。
两人走入林中，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没。
密林深处，一根树枝突然断裂，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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