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被宋毅和紫竹二人连番折磨,本就伤势未愈,没挺几日便死了。
宋毅捧着那份墨迹未干、却重逾千钧的卖身契,跪在白慕笙面前,额头深深抵在冰凉的地面上。
“白公子大恩,宋毅无以为报。此生愿为牛马,供公子驱策,绝无二心!”
他的声音哽咽却坚定,身旁的小女儿也学着父亲的模样,怯生生地跪着。
白慕笙正对着一碟新出的梅花香饼“评头论足”,闻言只是懒懒地掀了下眼皮,目光在那份契约上一扫而过。她放下咬了一半的饼,指尖轻轻一勾,那卖身契便飞入她手中。
她看也没看,灵气微吐,纸张瞬间化为齑粉,纷纷扬扬落下。
“我要你这卖身契有何用?”
她语气随意,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尘埃。
“若真有心,日后得了空,多研究些新奇好吃的零嘴点心送来,便算报恩了。”
宋毅愣住了,怔怔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位恩人。毁契之举,轻描淡写,却比任何承诺都更显洒脱与强大。他眼眶一热,重重磕下一个头:“是!宋毅定当竭尽所能!”
是夜,万籁俱寂。
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滑过回廊,避开了偶尔巡夜的护卫,最终停在了白慕笙的房门外。
紫竹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决绝与一丝羞涩的红晕。她换上了一身单薄的纱衣,玲珑曲线若隐若现。恩同再造,她身无长物,唯有这清白之躯,或许……或许能表达万一的感激,若能留在恩人身边,为奴为婢,甚至……
她指尖凝聚微不可察的灵气,轻轻拨开门闩,闪身入内,又反手将门掩上。
屋内只余一盏昏黄的夜灯,勾勒出床榻上模糊的人影。紫竹的心跳得飞快,一步步挪近。
然而,就在她靠近床榻,手指即将触碰到帷幔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响起,带着刚被吵醒的不耐:
“大半夜不睡觉,摸进我房里,想干嘛?”
紫竹吓得浑身一颤,只见白慕笙拥被坐起,墨发披散,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只有被打扰的不悦。她身上宽松的寝衣领口微敞,虽束胸未解,但那弧度与细腻的肌肤,在昏暗光线下却再也掩不住。
“公…公子……”紫竹下意识地开口,目光却死死盯住那不该属于男子的特征,大脑一片空白。
白慕笙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无所谓地扯了扯衣襟,彻底打破了紫竹最后的幻想:“看什么看,都是女子,很稀奇?”
女子?!
紫竹如遭雷击,瞬间呆立当场。所有的忐忑、决绝、以及那点隐秘的期待,在这一刻轰然崩塌,旋即又以一种更猛烈的方式重新构筑——恩人竟是女子!同为女子!这个认知让她心底莫名地涌上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欣喜,甚至冲淡了被发现的尴尬。
“公…小姐……”她慌忙改口,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噗通一声跪在脚踏上,“紫竹…紫竹只是想…想报答小姐恩情,我…我……”她语无伦次,脸颊烧得滚烫。
白慕笙揉了揉眉心,看着她这副样子,哪还能不明白,无奈地叹了口气:“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偏选最蠢的一种。起来,回去睡觉。”
“可是……”
“没有可是。”白慕笙语气不容置疑,“我救你,教你,不是图这个。你若真想报答,就好好修炼,别浪费你的灵药体,日后自有你的用处。现在,立刻,回去。”
紫竹咬了咬唇,见白慕笙神色认真,甚至带上一丝冷意,不敢再坚持。满腔的热情和刚刚升起的奇异欣喜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只剩下浓浓的失落和委屈。她低低应了声“是”,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灰溜溜地退出了房间。
房门轻轻合上。
白慕笙重新躺下,却没了睡意。她侧过头,看向里侧床榻上那个呼吸均匀、睡得正沉,对刚才一场小小风波毫无所觉的家伙。
“啧。”她忍不住低声啐了一口,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睡得跟头小猪似的,什么都不知道。”
语气里,却藏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淡的放松。
夜,重归宁静。
时光荏苒,二十余日转瞬即逝。
这几日白慕笙并未刻意去注意外面的情况,但从只言片语中,她了解到除了刘家被灭门,常家被献祭干净以外,只剩孙家一个独苗被墨、杨二家带头清算,铲除了曾做过恶的人。
墨家在墨武的精心打理和雄厚灵石的支撑下,一扫往日阴霾颓败,呈现出前所未有的蓬勃生机。破损的院落屋舍被修缮一新,甚至更加宏伟气派;招募的新护卫与仆从经过严格筛选,忠心可靠;原本离去的部分族人在得知墨家崛起、且墨昭仪“扫把星”之名已被彻底粉碎后,也陆续厚颜回归,被墨武一番考核后,酌情安排了些无关紧要的职位。
青治城内的风评彻底逆转。昔日对墨家避之不及的各方势力,如今争相示好,门槛几乎被前来拜访、洽谈合作的修士与商人踏破。墨武虽忙碌,却乐在其中,只是每每想起这一切皆因白慕笙而来,便对那位看似慵懒随性的女子愈发敬畏感激。
杨婉儿几乎成了墨家的常客,日日跑来串门,从只言片语之中了解到前些日子那恐怖的威压出自常家的献祭之法,顿时吓的毛骨悚然。又猜测到似乎白慕笙才是最强的修士,比门口那个看大门的元婴憨憨还强,顿时化为了白慕笙的小迷妹,成日问东问西,白慕笙都有些烦躁,每次还是墨昭仪看懂气氛将她拉走。
杨婉儿这几日也亲眼见证着墨昭仪以恐怖的速度蜕变、强大。从最初还需她安慰保护的“扫把星”好友,到如今已是能轻松击败自己、甚至能与压制修为的肖震天过招的筑基后期巅峰修士。
这种差距让一向活泼开朗的杨婉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以及一丝不愿被甩开太远的倔强。
“昭仪都这么厉害了,我也不能太差劲!”杨婉儿咬着银牙,难得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回到杨家后也开始闭关苦修,卯足了劲追赶,倒是让杨飞家主欣慰不已。
紫竹自那夜“献身”未果后,并未气馁,反而生出一种古怪的执念。
她见白慕笙对墨昭仪倾囊相授,同吃同住,关系亲厚,心中便想:既然小姐能收下墨昭仪,为何不能同样收下自己?定是自己表现得还不够好,或是方式不对。
于是,她开始变换策略。
往日里利落的劲装换成了颜色更娇嫩、裁剪更贴身的衣裙,行走间刻意放缓步伐,腰肢微摆,试图展现出女子柔美的曲线。烹茶递水时,她总会“不经意”地俯身,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或精致的锁骨,眼波流转,欲语还休。
可白慕笙的反应却让她挫败不已。
那双深邃的眼眸偶尔会扫过她,却如同看一件家具、一株花草,平淡无波,没有丝毫停滞或涟漪。该吃吃该喝喝,该指点墨昭仪修炼时一丝不苟,甚至有时还会皱着眉对紫竹说:“你今日这衣裳袖子太宽,练剑时不嫌碍事么?”或者“站直些,含胸驼背的,灵气运行都不畅了。”
反倒是紫竹自己,每次鼓足勇气做出那些她自以为妩媚的姿态后,迎上白慕笙那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目光,先羞窘得面红耳赤、心跳如鼓的是她自己。
那感觉就像是对着一块万载寒冰卖弄风情,不仅徒劳,还显得自己格外愚蠢。
这番暗流涌动的古怪情形,渐渐落入了墨昭仪的眼中。
她发现紫竹看白慕笙的眼神越来越奇怪,那里面有敬畏,有感激,但似乎还掺杂了些别的、更复杂、更滚烫的东西。而且紫竹的衣着打扮和言行举止,也和她刚来墨家时那种带着恨意的冷冽截然不同。
可每当墨昭仪试图去探究,白慕笙却依旧是那副懒散模样,仿佛完全没察觉到任何异常。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慕笙,”一日对练间隙,墨昭仪终于忍不住,凑到正在喝茶的白慕笙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你有没有觉得…紫竹最近有点怪怪的?”
白慕笙放下茶杯,挑眉看她,一脸茫然:“怪?哪里怪?是修炼偷懒了,还是饭菜做得不合口味了?”
墨昭仪一噎,看着白慕笙那完全不似作伪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或许紫竹只是终于从家破人亡的阴影中走出来,性格变得开朗了些?
“没…没什么。”她讪讪地收回目光,心里却依旧存着个小疙瘩,看着不远处正故作镇定、实则耳根通红的紫竹,又看看浑然未觉、注意力已经转到新点心上的白慕笙,只觉得这俩人之间的气氛,说不出的别扭又好笑。
白慕笙拈起一块杏仁酥,眼角余光将墨昭仪的困惑和紫竹的窘态尽收眼底,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口点心。
嗯,味道还行,就是糖搁多了点,下次让宋毅少放些。
而练习场上。
墨昭仪手持玄鳞,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她已将白慕笙所授的水剑之意初步融入自身剑法之中,剑招时而如绵绵春雨,无孔不入;时而又如惊涛骇浪,刚猛暴烈。与她对练的肖震天已将实力压制到金丹中期巅峰,却依旧感到压力巨大,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白慕笙依旧懒洋洋地坐在一旁,吃着宋毅变着法做出的新奇零嘴,偶尔抬眼瞥一下战况,吐出几句精辟却毒舌的点评。
“水流绕指柔,不是让你当绳子捆人…剑意!你的剑意被水吃了?”
“力道散了,你是打算给他洗脸吗?”
“啧,破绽大得能跑马车了,肖震天你故意放海是吧?”
每每听得墨昭仪脸颊微红,却更加凝神专注,努力修正;肖震天则是一脸憨厚又委屈地加紧攻势。
这一日,宋毅照例在院中一角,进行那每日一次的“功课”。
他面色比二十多日前苍白消瘦了不少,手腕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刀痕。但他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期盼,只因今日是白慕笙所说的最后一日。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愈发璀璨的金丹放入早已调配好的药液之中。
药液是以白慕笙所赠的天材地宝粉末混合他的鲜血调制而成,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琥珀色,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与药香。
金丹浸入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金丹剧烈震颤起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耀眼金芒,将整个小院都映照得一片辉煌!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生机混合着精纯无比的药力扩散开来,甚至引动了练武场上交锋的灵气。
“嗯?”白慕笙第一个察觉,挑眉望去。
墨昭仪和肖震天也停下动作,惊讶地看向宋毅的方向。
只见那盛放药液的玉碗根本无法承受这股力量,“咔嚓”一声碎裂开来。金丹悬浮在半空,金光越来越盛,形态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缓缓拉长、塑形…
最终,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金光逐渐内敛,化作一道模糊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人形轮廓。那轮廓逐渐清晰,显现出一位女子的形态,眉眼温婉,与宋毅女儿有着七八分相似,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妻子——玉娘的模样!
她周身散发着柔和的金光与浓郁的药香,双眼缓缓睁开,眸中带着一丝初生般的茫然,随即很快聚焦,落在了下方激动得浑身颤抖、热泪盈眶的宋毅身上。
“夫…夫君?”一道微弱却清晰的精神波动传入宋毅脑海,带着不确定与依恋。
“玉娘!玉娘!真的是你!你回来了!”宋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伸出手想要触摸,却又怕惊扰了这如梦似幻的景象。
白慕笙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打量着那金光凝聚的女子,点了点头:“不错,丹灵之体,纯净无瑕。宋毅,这近一月的血没白流,她吸收了你鲜血中的生机与执念,又以那天材地宝和金丹本质为基,算是因祸得福,踏上了丹灵修行之路。”
“多谢白公子!多谢白公子再造之恩!”宋毅闻言,更是感激涕零,对着白慕笙连连磕头。
那刚刚化形的丹灵——玉娘,虽懵懂,却也本能地感知到白慕笙的强大与善意,以及宋毅对她的深厚情感,微微向着白慕笙躬身行礼。
白慕笙受了一礼,淡淡道:“既已成灵,便是新生。过往记忆能留存多少,看你二人缘分造化。那日教你的法,是丹人共生之法,能与未成型的丹契约,同时也是考验你对于妻子是否真的相爱。既已绑定,你之存在便与宋毅气血相连,相辅相成。”
她说着,屈指一弹,两缕微光分别没入宋毅和玉娘眉心。
“此乃《同参共生诀》,一门适合你二人现状的修炼法门。宋毅你可借此修炼,强健己身,反哺丹灵;玉娘你则可稳固灵体,吸收灵气药力,亦可反哺宋毅,助他修行。未来大道能走多远,便看你们自己了。”
宋毅只觉得脑中多了一段玄奥晦涩的法诀,稍一感悟,便知是了不得的机缘,不仅能修炼,还能与妻子真正意义上的“同生共济”,更是激动得无以复加。
“宋毅(玉娘),定不负公子厚恩!”
夫妻二人,一人出声,一人以精神回应,皆是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与坚定。
白慕笙摆了摆手,重新坐回她的专属座位,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墨昭仪走上前,看着相拥而泣的宋毅夫妇,眼中也满是欣慰的笑意。她看向白慕笙,轻声道。
“慕笙,你又做了一件好事。”
白慕笙叼着一块新点心,含糊道。
“顺手罢了。而且一个潜力不错的丹灵,一个心性坚韧的厨子,培养一下,以后说不定能帮我试菜…嗯,研究新丹药。”
墨昭仪早已习惯了她这口是心非的性子,只是抿嘴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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