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内的寂静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再次又被一种新的、更令人不安的节奏所取代。
刘波蜷缩在角落,那副覆盖全身、散发着幽蓝微光的狰狞骨甲,仿佛拥有自己独立的生命。
光芒并非恒定,而是如同某种诡异的心脏般,不规则地脉动、明灭。
每一次光芒稍盛,洞内空气中那些肉眼难以察觉的、此前战斗残留的辐射尘埃便像是受到无形引力的牵引,微微震颤着,向他汇聚,被骨甲贪婪地汲取。
而每一次吸取,都伴随着刘波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痛苦闷哼。
“呃……”
他(刘波)庞大的身躯随之绷紧,骨甲下的肌肉剧烈痉挛。
那痛苦并非仅仅作用于体表,而是深入骨髓,仿佛有无数冰冷的针尖在他的骨骼内部疯狂穿梭、搅拌。
随后又带来一种令人绝望的、深入灵魂的麻木感,让他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失去对身体、甚至对外界的感知。
刘波尝试着动了一下被骨甲包裹的右手手指,动作僵硬而笨拙,指关节处的骨甲摩擦,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喀啦”声。
他(刘波)只是想稍微调整一下姿势,缓解一下无处不在的酸痛。
但那新生的、不受控制的力量却让他五指猛地收拢——
咔嚓!
他(刘波)手边一块用来垫着的、冻得坚硬的压缩饼干,瞬间被他无意识的力量捏成了粉末。
刘波看着从骨甲指缝中簌簌落下的碎屑,眼神空洞,那里面混杂着一丝茫然和更深的痛苦。
他(刘波)感觉不到冰面的寒冷,甚至快要感觉不到自己手指的存在。
一种可怕的疏离感正在侵蚀他。
“刘波,你现在还好吗?”火舞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火舞)靠坐在对面岩壁下,那条简陋的机械义肢伸直着,液压管路的轻微渗漏在低温下暂时凝固了。
但动作时的滞涩和异响依旧明显。
火舞看着刘波痛苦的模样,自己的腿根义肢似乎也传来一阵抽痛,那是同病相怜的苦涩。
刘波没有回应,或者说,他无法回应。
他(刘波)的全部意志都在用于对抗那一波又接一波、无休无止的髓灼剧痛和麻木浪潮。
以及压制着骨甲那自主汲取能量的、令人恐惧的本能。
滴——滴——!
包皮手中的辐射探测器突然发出了急促而轻微的警报声。
他(包皮)正紧张地监控着屏幕,脸色一变:
“辐射读数异常波动!
强度不高,但源点很近……不是外界!
是刘波!
刘波在吸收……吸收我们身上、装备上残留的辐射尘!”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刘波体表的骨甲幽光骤然亮了一瞬,那些狰狞纹路中的蓝色能量如同溪流般加速流转。
他(刘波)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不再是人类语言的、混合着痛苦与某种奇异饥渴的低吼,覆盖着骨甲的右臂不受控制地猛地一挥!
轰!
沉重的拳头狠狠砸在身旁的冰壁上,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性的撞击,而是蕴含着狂暴力量的宣泄!
坚冰炸裂,一个比之前更深更大的坑洞出现,碎冰像弹片一样四射飞溅!
“都别动!注意刘波的不正常现象!”马权低沉的喝声瞬间响起。
独臂的身影几乎在声音发出前就已移动,玄冰重剑并未完全出鞘。
但剑格已然被马权横握,挡在了火舞和李国华身前。
马权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
他(马权)右眼中的冰蓝剑纹剧烈闪烁,不仅映照出刘波体内能量的狂暴乱流。
更清晰地感知到腰间邪剑传来的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嘲弄般的悸动——
那是对这种混乱、原始能量的鄙夷,又夹杂着一丝将其吞噬同化的阴暗兴趣。
火舞也挣扎着用机械义肢撑起身体,冰冷的金属脚掌凿进冰面保持平衡。
她(火舞—双手间微小的气流再次开始旋转,洞内温度骤降几分,细碎的冰晶开始凝结。
火舞的眼神锐利而紧张,紧紧锁定着刘波。
“刘波不是主动攻击!”李国华的声音嘶哑地响起,带着一种强忍痛苦的喘息。
他(李国华)完好的左眼死死盯着刘波,晶化的右眼在那能量波动下传来一阵阵针扎般的痛。
让他太阳穴处的晶化血管隐隐发光。
“是能量汲取的反噬!
刘波的身体……或者说那骨甲,在本能地搜寻并吸收一切可用的辐射能!
包皮,读数变化!”
包皮的手指飞快地在探测器上操作,语速极快:
“峰值!
又降下来了……就像潮汐,不受控地吸能,然后引发剧痛和短暂的能量饱和……周而复始……”
包皮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惧,“刘波甚至能吸走我们周围沾着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衰变矿粉尘!”
就在这时,刘波身上的狂暴能量似乎再次度过了峰值,缓缓回落。
刘波绷紧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整个人如同虚脱般向后靠去,重重砸在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骨甲上的幽光变得黯淡、稳定了些许,但他那双燃烧着蓝焰的眼窝中,却只剩下空洞和麻木。
他(刘波)抬起一只覆盖着骨甲的手,缓缓放到眼前,动作迟缓得如同生锈的机器。
“……感觉不到……”他的声音沙哑模糊,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碰触……温度……都没有……”
刘波看着自己的手,又仿佛透过那狰狞的骨甲看着某种虚无。
那种与自身、与世界失去联结的感觉,比纯粹的疼痛更令人恐惧。
洞内一片死寂,只剩下刘波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以及探测器偶尔发出的、象征环境本底辐射的微弱滴答声。
李国华的目光死死盯着刘波,大脑在剧痛和眩晕中疯狂运转分析。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向包皮,语速急促:
“包皮!
你那个空了的低温血清瓶!
对,就是刚才用过的那支!
把它扔到角落去!
快!”
包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低温血清为了保持活性,其内壁在制造过程中经过特殊处理,会带有极其微量、通常完全无害的放射性同位素残留。
他(包皮)立刻从医疗废料袋中找出那支空玻璃管,用力将其掷向冰洞入口处的一个黑暗角落。
玻璃瓶在冰面上滚动,发出清脆的声响,最终停在阴影里。
下一秒,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刘波的头猛地转向那个方向!
速度之快,甚至带起了细微的风声。
他(刘波)体表原本相对稳定的骨甲幽光瞬间再次变得明亮。
并且肉眼可见地向着朝向瓶子的那一侧身体流动、汇聚!
他(刘波)脸上那副狰狞的骨甲面具似乎都无法完全掩盖下面部的扭曲。
那是一种混合了极度渴望、本能驱动和随之而来的预期性痛苦的可怕表情!
刘波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前倾,覆盖着骨甲的爪子微微抬起,似乎想要向那个角落爬去——
去往那一点对于人类而言微不足道,却对他这具异变之身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食粮”所在。
“刘波,快醒来!”马权的低吼如同冰原上的闷雷,带着不容置疑的警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
这一声低吼如同冰水浇头,让刘波猛地一个激灵。
他(刘波)眼中那被本能驱动的蓝色火焰剧烈地闪烁、挣扎,残存的人类意志发出了绝望的呐喊。
他(刘波)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近乎哽咽的咆哮,猛地向后退缩,后背狠狠撞在岩壁上,震落下更多冰屑。
刘波死死闭上眼睛,全身骨甲下的肌肉都在剧烈颤抖。
用尽全部意志力对抗着那来自身体内部的、最原始的呼唤。
他(刘波)骨甲上的光芒渐渐平息下来,重新变得黯淡。
但那不稳定、不祥的脉动依旧存在。
洞内陷入了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寒冷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刘波身上,又仿佛不敢长久停留。
李国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老谋士用那只唯一能清晰视物的左眼缓缓扫过每一位队友。
他(李国华)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砸在冰面上:
“大家都见到了刘波现在这个样子了吗?
刘波的骨甲……”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准确的词,“……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它饿极了,而且不挑食。”
他(李国华)的目光最后落在依旧在颤抖着与本能对抗的刘波身上,语气沉重无比。
“在我们找到控制这东西的方法之前,或者,在我们能彻底远离一切形式的辐射源之前……”李国华的声音压得很低。
老谋士(李国华)带着一种残酷的确定性,“……刘波现在是我们身边最不稳定、也最危险的一颗炸弹。
一颗……我们自己带来的炸弹。”
现在威胁不再仅仅来自于外部的冰原、怪物或是敌人。
它就在这狭小的避难所内,在他们中间。
刘波的幽蓝光芒,每一次的脉动,都在无声地提醒着他们,生存的代价究竟可以多么残酷,多么的让所有人,以不属于正常人的样,活着。
冰洞之外,极地的寒风依旧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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