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府宝地,靠水吃水的好日子
成都平原打从老祖宗那会儿起,就是人人羡慕的天府之国。岷江像一条闪着光的银带子,曲曲弯弯绕着平原腹地流淌,还分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支流,织成一张水网,把整片土地都浇得透透的。不管是河边的洼地,还是田埂旁的池塘,到处都是水,连空气里都飘着湿漉漉的水汽。
河里的鱼多到数不清,肥嘟嘟的鲤鱼甩着尾巴在水里游,肉嫩的鲫鱼藏在水草下面,还有一群群细鳞鱼,凑在一起像一团银色的云,动不动就掀起一片水花。河岸边长满了芦苇,长得比成年人还高,风一吹,“沙沙沙”的响声连片,像是大自然在哼着温柔的调子。
一到夏天,池塘和沼泽里就更热闹了。无数青蛙蹲在芦苇丛边、荷叶上,“呱呱呱”地叫个不停,那叫声此起彼伏,一点不杂乱,反而成了金沙城最家常的背景音。古蜀人每天听着这声音起床、干活、睡觉,要是哪天真没了蛙鸣,反倒觉得浑身不自在。
那会儿的金沙城,还没遭后来火山灰的祸害,整座城沿着岷江修建,房子是泥土和木头搭的,茅草屋顶铺得整整齐齐,一栋挨着一栋,错落有致地排在河岸两侧。城里人的日子,全靠这条岷江撑着,渔猎不光是谋生的手艺,更是刻在骨子里的生活习惯。
每天天刚蒙蒙亮,天还透着点鱼肚白,男人们就扛着自家编的竹渔网,手里攥着磨得尖尖的木叉,三三两两往河边去。他们找鱼根本不用瞎转悠,都是有门道的。蹲在岸边盯着水面看一会儿,看哪片水的涟漪不对劲——鱼群游过会搅出细碎的波纹;再试试水流的快慢,鱼喜欢在水流不急不缓的地方扎堆;甚至把手伸进水里摸摸温度,水温合适的地方才藏鱼。凭着这些本事,他们一捕一个准。
族里的老人常跟年轻人念叨:“捕鱼得让眼睛住进水里。”意思就是要心无旁骛,把心思全放在水里的动静上。看的时间久了,鱼那双圆鼓鼓、亮晶晶还带着股锐利劲儿的眼睛,就深深印在了每个人的脑子里,闭着眼都能想起那模样。
青蛙在大家心里的地位一点不比鱼低,简直是古蜀人的“活天气预报”。每年春耕的时候,要是田里的蛙鸣又密又响,那准是好兆头,说明这一年雨水足,种下去的稻谷肯定能大丰收;要是蛙鸣稀稀拉拉,听着有气无力,巫祝就赶紧组织大家挖蓄水池,早早防备着天旱。
而且青蛙还是庄稼的保护神,专门吃啃稻禾的害虫。你经常能看到它们蹲在田埂上,圆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一看到虫子就猛地跳过去,舌头一伸就把虫子卷进嘴里。孩子们没事干,就学着青蛙的样子,蹲在地上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睛,互相追逐打闹,笑得乐呵呵的。
鱼能填饱肚子,青蛙能护着庄稼,这两种随处可见的小生灵,早就成了古蜀人生活里离不开的一部分。大家对它们充满了敬畏,就连平时说话做事,都不知不觉受了影响,日子就这么平平静静、热热闹闹地过着,谁也没想过会有变故。
二、旱情初现,没人当回事的小变化
变故发生在鱼凫刚长成半大少年的时候。那时候鱼凫个头蹿得飞快,肩膀也宽了,已经能一个人驾着小竹筏去河里捕鱼,每次回来渔网都沉甸甸的,要么是肥美的鲤鱼,要么是鲜活的鲫鱼,族里的长辈都夸他有本事,是块当首领的好料子。可谁也没想到,一场灭顶的大旱正悄悄朝着金沙城逼近。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下雨的次数变少了。以前隔三差五就会下一场雨,把空气润得湿漉漉的,地里的庄稼喝得饱饱的,可那段时间,天上总是万里无云,太阳天天挂在头顶,火辣辣地照着。河里的水位慢慢往下落,原本淹没在水下的石头,渐渐露出了水面,岸边的泥土也开始发干、发白。
可大家也没太在意。古蜀人祖祖辈辈在这儿生活,偶尔也会遇到少雨的年份,顶多是河里的鱼少点,地里的庄稼长得慢点,撑一撑也就过去了。男人们还是照样去河边捕鱼,只是渔网收上来的鱼不如往常多,个头也小了些;女人们照样背着竹筐去田里干活,给稻禾浇水,虽然水比以前紧张,但靠着河里的水,还能应付。
孩子们还是在河边、田埂上玩耍,只是池塘里的水浅了不少,露出了大片的泥滩,青蛙好像也少了些,蛙鸣没以前那么热闹了。有几个细心的老人坐在墙角晒太阳,眯着眼睛念叨:“这日子怕是有点旱啊,好久没见这么烈的太阳了。”可说完也就过去了,没人想到,这会是一场让大家活不下去的大旱。
又过了一阵子,情况越来越不对劲。太阳像个烧红的大火球,烤得大地发烫,中午的时候,踩在地上都觉得脚底发疼,连路边的野草都开始发黄、枯萎。河边的泥土裂出了细小的纹路,稻田里的水一天比一天少,原本绿油油的稻禾,叶子边缘开始慢慢变黄,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男人们捕鱼越来越难,河里的水越来越浑浊,以前一撒网就能捕到鱼的地方,现在守一整天,也就能捕到几条小杂鱼。女人们每天都要走更远的路去挑水,才能勉强浇一浇自家的稻田。大家脸上的笑容少了,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晚上坐在自家屋檐下,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都隐隐有些不安。
巫祝也察觉到了异常,召集族人在城中心的祭祀土台上烧了一次香。他穿着绘有鱼蛙图案的祭祀长袍,手里拿着法杖,一遍遍地吟唱着古老的歌谣,族人们跪在土台上,虔诚地跪拜,祈求天神降下雨水。可香烧完了,老天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太阳依旧毒辣辣地晒着,连一丝云彩都没有。这时候,族里的人才开始慌了,私下里议论纷纷:“这旱情,怕是要熬不过去了。”
三、旱情加剧,大地干裂的绝望日子
没多长时间,旱情就严重到了让人绝望的地步。太阳天天炙烤着大地,把地里最后一点湿气都烤干了。原本蜿蜒流淌的岷江,硬生生变成了一条浅浅的小溪,河底的鹅卵石全都露了出来,光秃秃的一片,只有几处水洼还残留着一点浑浊的水,散发着淡淡的腥味。
更让人揪心的是,地里的泥土裂成了一块一块的,裂缝宽得能塞进成年人的拳头,深的看不到底,像是大地被生生撕开了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疤。走在田埂上,脚下的土“咔嚓咔嚓”响,一不小心就会崴到脚,甚至能掉进裂缝里。
稻田里的稻禾彻底蔫了,翠绿的颜色完全褪去,变成了一片枯黄。风一吹,干枯的稻穗就簌簌作响,轻轻一碰就碎成粉末。女人们看着自家的稻田,心疼得直掉眼泪,那些稻禾是全家人一年的口粮,如今全毁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有些性子急的妇人,坐在田埂上放声大哭,哭声在空旷的田野里回荡,听得人心头发酸。
河里的情况更惨,剩下的几个水洼里挤满了濒死的鱼。它们挤在一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嘴巴一张一合,想要呼吸点氧气,鱼鳞都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灰蒙蒙的,甚至有些鱼的鳞片都脱落了,露出了里面发白的鱼肉。有的鱼实在熬不住,翻着白肚皮浮在水面上,用不了多久就被太阳晒成了干硬的鱼干。
池沼和池塘更是彻底干涸了,底部结着一层硬邦邦的泥壳,到处都是干瘪的蛙壳,还有些青蛙没能逃走,深陷在泥里,身体都已经变形,早就没了气息。以前热闹非凡的蛙鸣,消失得干干净净,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风吹过干裂土地的“呼呼”声,听得人心里发慌。
族人们彻底慌了神,每天都有人聚集在祭祀土台上,让巫祝带领大家祈祷。巫祝一遍遍地焚香、跪拜、吟唱古老的歌谣,嗓子都唱哑了,可不管大家怎么祈求,天上还是没有一点要下雨的迹象。那些平时用来祭祀的香草、松脂都快用完了,可雨水还是遥遥无期。
为了活下去,大家开始四处寻找水源。年轻力壮的男人组成队伍,带着水壶和干粮,往远处的山脉走去,希望能找到泉水或者溪流。可他们走了很远很远,翻过了好几座山,看到的都是光秃秃的山头,别说泉水了,连一点湿润的泥土都找不到,只能带着满身疲惫和失望回来。
家里的存粮越来越少,水更是宝贵得像金子。大家每天只能喝一点点水,勉强维持生命,谁也舍不得多喝一口。不少老人和孩子扛不住了,身体越来越虚弱,脸变得蜡黄,嘴唇干裂出血,躺在床上起不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族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走在路上,只能看到一张张愁苦的脸,没人说话,连平时最调皮的孩子都不敢哭闹。
以前热闹的金沙城,如今变得死气沉沉。河边再也没有捕鱼人的身影,田埂上再也看不到干活的妇人,巷子里再也听不到孩子的笑声。大家要么守着病重的亲人,要么蹲在自家门口,望着干裂的大地发呆,眼里满是绝望。有的人甚至开始收拾简单的行李,想要离开这片世代居住的土地,可又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只能在原地苦苦煎熬。
四、少年鱼凫,空有本领的焦急与无助
这一切,少年鱼凫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胸口像是被一团大火烧着一样,坐立不安。他从小在河边长大,水性是族里最好的,憋气能在水里待上半炷香的时间,游泳的速度比鱼还快。捕鱼的本事更是没人能比,以前不管河里的水多浑浊,他只要盯着水面看一会儿,就能准确找到鱼群的位置,一叉下去,准能叉到大鱼。族里的人都说,鱼凫的眼睛能看透河水,是天生的捕鱼好手。
可现在,他空有一身本事,却一点用都没有。每天早上,他还是习惯性地扛起渔网、拿起木叉往河边去,可看着干涸的河床和寥寥无几的水洼,只能傻傻地站着,手里的工具变得格外沉重。他试过在水洼里捕鱼,可那些鱼都奄奄一息,翻着肚皮挣扎,他看着心疼,根本下不去手。
鱼凫不甘心,他沿着河岸走了一遍又一遍,从城东走到城西,走得脚底都磨出了水泡,希望能找到一处有水、有鱼的地方。可走了多少路,就失望了多少次。到处都是干裂的泥土、枯死的草木,还有那些在泥缝里挣扎的小鱼和青蛙,看着就让人心里发酸。
后来,他不再扛着渔网和木叉了,每天只是默默地跑到曾经最热闹的河滩,蹲在干裂的泥地上,一看就是大半天。他看着那些陷在泥缝里的鱼,尾巴无力地拍打着泥土,想要回到水里,却只能徒劳地挣扎;看着那些干瘪的蛙壳,想象着以前它们在水里跳跃、在岸边鸣叫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有时候,他会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给泥缝里的鱼浇一点自己舍不得喝的水。那点水是他从家里带来的,每天就一小壶,可他还是忍不住分给这些快要死去的生灵。可这点水根本起不了作用,太阳一晒,很快就蒸发了,鱼还是照样挣扎,最后慢慢没了气息。鱼凫看着这一切,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他恨自己没用,救不了这些生灵,也救不了族人。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带着他在这条河里捕鱼。父亲坐在竹筏上,手把手教他怎么看水流、怎么辨鱼群,还告诉他,鱼和青蛙是岷江的精灵,是老天爷赐给他们的礼物,要好好善待它们。那时候,河里的鱼多得捕不完,父子俩每次回来,渔网里都装满了鱼,一家人围在火堆旁烤着鱼吃,日子过得美滋滋的。可现在,父亲已经去世了,这条河也变成了这样,一切都物是人非。
鱼凫常常一个人坐在河边,对着岷江的方向发呆。他不知道这场旱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不知道族人能不能熬过去,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他试过跟巫祝一起祈祷,可祈祷没有用;他试过跟年轻人一起去找水源,可连山脉那边都是一片干涸。
夜里,他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河里的鱼、田里的稻禾和族人愁苦的脸。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身跑到河滩上,对着黑漆漆的夜空大喊,喊完之后,心里的委屈和无助才稍微缓解一点。可天一亮,看到依旧毒辣的太阳和干裂的大地,那种无力感又会涌上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个曾经被族人夸赞的捕鱼好手,这个被大家寄予厚望的少年,此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园一天天衰败下去。他的心里充满了焦急和无助,却找不到任何办法,只能在绝望中苦苦等待,盼着奇迹能早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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