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王支书之前有先见之明，多收拾了一间空屋子出来，不然周燃他们仨今晚真得打地铺了。
把李二娃和他弟弟安全送回家，唐珏几乎是挂在周燃背上回来的，累得眼皮都打架。
齐理倒是手脚麻利，已经把自己刷洗得干干净净——
谢天谢地，他俩前阵子实在受不了露天泼水，自己掏钱在屋后搭了个简陋但带顶的小淋浴间，不然今晚让聂淮施屿给他举那破布帘子，齐理真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唐珏强撑着精神，拉着周燃钻进那个新搭的淋浴间。
热水冲刷掉满身的泥泞和疲惫，换上干净衣服出来时，感觉整个人才算是重新活了过来。
回到屋里，昏黄的灯光下，五人小队终于又凑齐了。
齐理已经满血复活，正眉飞色舞地跟聂淮比划着刚才在田里的‘壮举’，重点描述自己如何与泥巴大战三百回合：“……老聂你是没看见！那泥巴！深得能把我限量版球鞋吞了！我拔草拔得，那叫一个……”
聂淮靠着墙，抱着胳膊，脸上挂着惯常的、看傻子似的微笑，偶尔插一句精准打击：“哦？限量版球鞋？那现在应该很有‘田野的气息’了吧？”
施屿坐在旁边唯一一把还算完好的椅子上，安静地听着，目光偶尔扫过聂淮带着笑意的侧脸，又落到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滴水的唐珏身上，没说话。
周燃则半揽着唐珏坐在硬板床边，唐珏整个人还处于一种累懵了的状态，蔫蔫地靠着他。
周燃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唐珏的后颈，像是在帮他放松紧绷的肌肉，另一只手接过施屿默默递过来的水杯，喂到唐珏嘴边。
“喝点水，唐老师。”周燃的声音低低的。
唐珏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热水下肚，舒服地眯了眯眼，往周燃怀里又缩了缩，感觉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齐理那边还在滔滔不绝，聂淮忽然抬脚，不轻不重地踢了下他小腿：“行了，别嚎了。施屿带了点水果，洗洗去，堵堵你的嘴。”
齐理眼睛一亮，立马收声：“水果？！在哪儿在哪儿？”
齐理顺着聂淮示意的方向，看到施屿放在角落的背包，立刻蹿了过去。
齐理翻出一个西瓜，惊喜地叫起来：“卧槽！西瓜！屿哥你就是我的神！” 他抱着瓜，看着挤在狭小空间里的几个人，再看看窗外浓重的夜色，咧嘴一笑：“哥几个！开瓜！庆祝咱们‘荒野求生’小队胜利会师！”
周燃低头，看着怀里快睡着的唐珏，嘴角弯了弯，没说话，只是收紧了揽着他的手臂。
聂淮则嫌弃地看了眼齐理手里的瓜：“齐二少，刀呢？难道你打算用牙啃？”
齐理：“……”
笑容僵在脸上。
唐珏起身在墙角那堆行李里扒拉半天，总算摸出一把带着小刀鞘的水果刀：“喏，将就用吧。”
齐理接过来掂量两下，看着刀柄上残留的泥点，叹了口气：“行吧，总比没有强。”
他拿着刀，又瞅了瞅桌上那个绿油油的西瓜，似乎在琢磨怎么下手。
施屿坐在椅子上，头歪着靠在聂淮肩窝里，眼睛闭着，呼吸均匀绵长。
长途奔波加上这闷热小屋，显然把他耗得不轻。
聂淮坐得笔直，让施屿靠着，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他腿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
唐珏靠在周燃怀里，眼皮直打架，手指头还无意识地拨弄着周燃的指节，声音含含糊糊的：“周老师……最近……没通告了？”
周燃低头看他困得迷糊的样子，声音放得很轻：“推了。”
“为什么……”唐珏尾音拖得长长的，又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因为，”周燃看着他毛茸茸的发顶，声音低沉又温和，“想来看看我们唐老师……”
话还没说完，怀里的人呼吸已经变得绵长平稳，彻底睡熟了。
周燃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小心地调整了下姿势，让唐珏睡得更舒服点，手指轻轻把他额前有点湿的碎发拨开。
齐理拿着那把水果刀，对着西瓜比划了半天，又看看已经睡着的施屿，再看看周燃怀里呼吸均匀的唐珏，最后目光落在聂淮脸上。
聂淮冲他挑了下眉，那眼神分明写着：你敢现在吵醒这俩试试？
齐理缩了缩脖子，认命地把刀放下。
他抱起那个西瓜，轻手轻脚地溜到屋外，把它沉进打水的铁桶里，让冰凉的井水泡着。
“得，”齐理对着桶里的西瓜小声嘀咕，“明天再说吧……”
没睡多久，唐珏就被屋外压低的说话声弄醒了。
屋里闷热，唐珏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身边空了。
穿着拖鞋走到门口，屋外小空地上，几个人正挤在小板凳上乘凉。
晚风吹散了点暑气，带来些微凉意。
昏黄的灯泡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周燃第一个看到他，冲他招了招手，嘴角噙着笑。
唐珏还带着刚醒的懵劲儿，也没多想，迷迷糊糊就蹭过去，很自然地往周燃腿上一坐，把自己嵌进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脑袋靠着他肩膀，眼睛半眯着，像只还没睡醒的猫。
“哟，唐小珏醒了？”齐理正啃着半根黄瓜，见状啧啧两声，“睡饱了没？再睡会儿呗，省得待会儿又喊累。”
唐珏懒得理他，在周燃颈窝里蹭了蹭，含糊地哼了一声。
聂淮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片大叶子当扇子，慢悠悠地给靠在他旁边的施屿扇着风赶蚊子，闻言瞥了齐理一眼：“齐理，就你话多。人家周燃都没嫌重。”
施屿安静地靠着聂淮，目光扫过黏在周燃身上的唐珏，又落回远处黑黢黢的山影，没说话。
周燃低笑一声，手臂环住怀里的人，下巴蹭了蹭他睡得乱糟糟的头顶：“重什么，轻了。” 他手指捏了捏唐珏的胳膊，“这阵子折腾的。”
齐理三两口把黄瓜尾巴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那可不！又是上课又是下田，吃的还清汤寡水……珏啊，你看你下巴都尖了！回去燃哥得给你好好补补！”
唐珏闭着眼，在周燃怀里动了动，声音闷闷地怼回去：“齐理，你下巴也尖了，回去让你哥给你补。”
“我……”齐理被噎了一下。
聂淮看热闹不嫌事大，凉凉地插话：“我看行，回去让齐琛把他按家里，一天三顿老母鸡汤灌着，保证圆回来。”
齐理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打了个哆嗦：“老聂！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周燃听着他们斗嘴，低头看着怀里重新安静下来、呼吸渐渐均匀的唐珏，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晚风吹过，带来泥土和植物的气息，还有身边同伴低低的说话声。
周燃低头，嘴唇无声地碰了碰唐珏的发顶。
齐理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到旁边泡在井水桶里、被月光照得绿莹莹的西瓜上，咽了口口水：“那个……咱啥时候切瓜啊？再泡下去，皮都要泡软了……”
没人回答他。
只有晚风轻轻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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