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谢皇上恩典!”
江绮露再次叩首谢恩,这才缓缓起身。
她对着宋德公公也回以一个得体的浅笑,微微颔首致意,随后优雅地侧身落座。
旭帝的目光在她落座时不着痕迹地扫过,随即看似随意地开启了话题:
“听闻你师从峣山圣女,她……近来可还安好?”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仿佛只是寻常的问候。
但那深邃的眼眸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江绮露心头微凛,面上却依旧温顺谦和:
“承蒙皇上垂询,家师一切安好。民女代家师叩谢皇上挂念之恩。”
“嗯,安好便好。”
旭帝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江绮露身上,语气似乎柔和了些许:
“江绮露,这十五载峣山岁月……辛苦你了。”
“皇上言重了。”
江绮露微微摇头:
“民女生于峣山,长于峣山,虽远离繁华,却也得了山野清静,师尊庇护,未曾真正尝过人间疾苦。若论辛苦……”
她顿了顿,抬眸望向御座,目光清澈而坦诚:
“民女的兄长,才是真正 艰辛之人。”
“哦?”
旭帝眉峰微挑,似乎被勾起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中带着审视与玩味:
“此话怎讲?”
江绮露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又被她强行压下:
“民女自呱呱坠地,便与父母骨肉分离,以至于承欢膝下、尽孝床前之责,尽数落在了兄长一人的肩膀之上。”
“父亲母亲病榻缠绵之际,是兄长衣不解带,侍奉汤药;双亲撒手人寰之时,亦是兄长……独自一人,强忍悲痛,操持丧仪,支撑门庭。”
她的目光望向虚空,仿佛看到了那些遥远而心碎的过往:
“父母仙逝之后,兄长不仅要独自操持江府,更要时时挂念臣女,岂是‘辛苦’二字可以道尽?”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如今,兄长虽蒙圣恩,位列相位,看似位极人臣,实则如履薄冰。”
“朝堂之上,需殚精竭虑,为国分忧;府邸之中,更需事必躬亲。”
“江府无主母主持中馈,兄长既要操持府内庶务,又要顾念阖府上下数百口人的生计,更要……更要为臣女操心劳力。”
她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澄澈的坚定:
“是以,民女斗胆直言,这十五年来,真正饱尝艰辛、负重前行者,唯兄长一人而已。”
“民女……愧对父母,更愧对兄长!”
旭帝静静地听着,面上无波无澜,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似乎有细微的光芒流转。
他没有打断,也没有评论。。
只是在她话音落下后,微微点了点头,仿佛在默许她的陈述。
而江绮露并未停止,她忽然起身,再次盈盈拜倒,额头轻轻触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
“而民女……身为子女,未能于父母生前尽孝,未能于兄长艰难时分担,反在师尊庇护下安然度日……”
“此乃大不孝!民女自知罪愆深重,心中日夜难安,今日斗胆……恳请皇上责罚!”
她的姿态谦卑至极,声音微微颤抖,将那份愧疚推到了极致。
御座之上,旭帝的目光在她伏地的身影上停留片刻,随即漫不经心地移开。
他随手拿起案上一支玉管狼毫,在指间把玩,声音平淡无波:
“此非你之过。起来吧。”
“谢皇上宽宥!”
江绮露再次叩首,这才缓缓起身。
她的脸上依旧带着未散的愧疚,重新坐回凳上。
殿内再次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檀香无声地缭绕。
旭帝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微微后靠,倚在宽大的龙椅靠背上。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江绮露身上,这一次,那眼神变得更加深邃锐利,仿佛要穿透她灵魂深处。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江绮露,你自出生尚在襁褓,便被送往那远离尘嚣的峣山深处,一去便是十五载。这漫长的岁月里……”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炬,盯着她的眼睛,不容她有丝毫闪避:
“你可曾……有过一丝怨怼?”
江绮露心中冷笑,这才是今日的目的吧。
她面上不显分毫,只微微抬眸,目光并未直视天颜,而是落在那尊吞吐着袅袅青烟的青铜香炉上,声音轻柔道:
“回皇上,民女……没有言怨。”
她顿了顿,继续道:
“比起怨怼,民女心中……唯有感念,感念此身能为国所用,实乃天赐之幸。”
“哦?”
旭帝眉峰微挑,身体微微前倾,眼眸中探究之意更浓:“此言何解?”
江绮露双手在膝上微微交叠,姿态愈发恭谨,言辞却条理分明:
“民女愚见,自民女降生,天降祥瑞于东云,此乃上天眷顾我朝之兆。”
“虽民女自襁褓便离了骨肉至亲,远赴峣山清修,看似孤寂,然此身能承天意,代万民祈福于圣山,为皇家社稷、为东云苍生求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此乃民女莫大的福分与荣耀。”
“若以民女一人之离索,一家之小别,能换取东云千万黎庶之安康,能护佑千万家庭之和乐美满……民女,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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