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的急速扩员,在督主郑光的操持下,进行得异常顺利。
这位自林曌崛起之初便紧随左右,历经了宫闱诡谲与朝堂风浪的内侍首领,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只知听令行事的普通宦官。
长久的历练,尤其是在执掌东厂这个庞大而特殊的机构之后,他已成长为一名心思缜密的干吏。
作为林曌手中最锋利的“刀”,他非常合格——
既能领会圣意,精准砍向目标,又懂得控制力道,不至于伤及持刀的手。
旨意中“扩员至十万众”的数字,并非一个不可逾越的硬性上限。
郑光深知,陛下要的是东厂拥有足以覆盖天下,形成绝对威慑的力量网络,具体多出几千乃至上万,只要用得其所,控制得力,便无大碍。
关键在于有效与可控。
如今的东厂,其内部架构早已超越了早期纯粹由宫廷内侍构成的简单模式,变得层次分明,职能清晰。
最核心的决策与指挥层,依旧牢牢掌握在宦官手中。
自督主郑光以下,设掌刑千户、理刑百户、掌班、领班、司房等各级头目,这些人选皆从宫内能力突出,绝对忠诚的内侍中选拔。
他们直接对皇帝负责,掌握着东厂最核心的机密,最关键的线报网络以及最终的裁决权。
这部分人数量不多,却是东厂真正的大脑与神经中枢。
而东厂庞大的躯体与利爪,则主要由非宦官人员构成。
毕竟,若真要有十万之数的太监,那只能说明这个王朝的统治基础出现了严重畸形,绝非健康常态。
东厂下设东、南、西、北四大镇抚司,架构上借鉴了锦衣卫的部分模式,但权责更专、行事更酷、直属性更强。
四大镇抚司的成员,主要从民间招募、军队中抽调、以及从各衙门底层胥吏中甄选转化而来。
他们经过严格的审查与训练,被灌输忠诚于皇帝,忠诚于东厂的理念,并享有远高于寻常军吏的薪俸。
四大镇抚司各设镇抚使一人,皆由非宦官身份的心腹干将担任。
这四位镇抚使地位尊崇,权柄极重,各自负责数道或特定方向的侦缉、监察、抓捕、审讯等事务,拥有独立办案,调动地方驻军配合的权力。
甚至,在紧急或特殊情况下,他们同样拥有面见皇帝,直陈奏报的权利,地位仅次于督主郑光。
然而,这四位镇抚使无论权势多大,最终仍受督主郑光的辖制与协调。
郑光手中掌握着对他们人事任免的建议权,重大行动的审批权,以及内部监察纠察的权力。
这种架构确保了东厂在拥有巨大行动自由和威慑力的同时,其最高权柄始终集中于皇帝最信任的宦官首领手中,防止尾大不掉。
毕竟,作为陛下手中最特殊的那把“刀”,唯有郑光这样深悉宫闱,毫无外戚根基,且与陛下利益高度捆绑的内侍,才最适合承担总揽全局、平衡内外的重任。
四大镇抚司则是这把刀最锋利的四面刃口。
随着林曌那道杀气腾腾的扩员与“先斩后奏”旨意明发天下,整个朝堂,乃至整个大景官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凛冽寒意与巨大震慑。
那些因为一年多来逐渐熟悉新皇处事风格,见识了对外开疆拓土的辉煌,享受了国内相对稳定带来的好处,而开始有些放松,甚至暗中滋生些许别样心思的官员们,此刻如同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刚刚探出一点的爪子,瞬间吓得缩了回去,甚至恨不能再剁掉一截以表清白。
每日上朝,看着御座上那位愈发威严莫测的女帝,看着侍立一旁,面色平静无波却彷佛能看透人心的郑光,许多官员只觉得嵴背发凉,如坐针毡。
下朝回府,更是惴惴不安,门庭若市者变得门可罗雀,往日里迎来送往,诗酒唱和的景象也收敛了许多。
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或家人、门生、故旧之中,有谁不开眼撞到了东厂新扩编后的刀口上。
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紧张气氛,笼罩在王朝上层建筑之中。
……
扬州,江都县。
此地乃扬州治所所在,地处长江下游,运河枢纽,历来是鱼米之乡、漕运重镇,商业发达,市井繁华,堪称江南膏腴之地的一颗明珠。
即便是深冬时节,城内外依旧可见商船往来,街市上店铺林立,行人衣着相较于北方也显厚实体面。
然而今日,这座繁华的上县,气氛却截然不同。
清晨时分,厚重的城门并未如往常一样在寅卯之交开启。
取而代之的,是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士卒。
这些驻防在扬州附近的精锐,突然接到命令,连夜开拔,于黎明前完成了对江都县城的全面包围与接管。
城门紧闭,吊桥高悬。
城头之上,玄色龙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取代了往日的官衙旗帜。
城内主要街道、十字路口、衙门、仓库、码头等关键地点,均已设卡,有披甲持戟的兵卒严密把守,另有小队人马沿街巡弋,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一切可疑迹象。
更有衙役敲着铜锣,沿街高声宣告:“奉旨查案,全城管控,百姓各安其业,勿要惊慌。无故不得聚集喧哗,不得擅自离户离坊。日常汲水、购粮等事,需凭坊正开具路条,按指定路线通行。违令者,以罪人同党论处。”
声音在清冷的空气中回荡。
突如其来的军事管制,让这座繁华县城瞬间陷入了紧张与不安。
店铺大多关了门板,只留下缝隙观望。百姓们躲在家中,透过窗缝胆战心惊地窥探着街道上那些沉默而肃杀的兵卒。
但也有少数胆大或生计所迫不得不出门的人,挑着担子挎着篮子,在兵卒的注视下,沿着指定的狭窄通道小心翼翼地行走,脸上写满了恐惧茫然,以及压抑不住的好奇。
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天大案,需要闹出这么大阵仗?
而此时,县衙之内,早已是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后堂书房,门窗紧闭。
江都县令孙文昌,这位平素仪表堂堂的七品正堂,此刻早已没了半分官威。
他瘫坐在官椅上,官袍凌乱,冠帽歪斜,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连牙齿都在咯咯打颤。
他面前,跪着一个同样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中年男子,正是他的妻弟,也是江都县县尉的外甥,县衙户房的书办赵进。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蠢货!害死我了!”
孙文昌猛地抓起手边一个早已冰凉的茶杯,想砸过去,手却抖得厉害,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茶水四溅。
他指着赵进,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朝廷如今是什么光景?陛下的眼睛盯着天下呢,东厂那些活阎王是无孔不入,让你安安分分,把那点小心思都收起来,不要为了那几贯昧心钱,去行险,去碰那些泥腿子!”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站起来,却又腿一软,差点栽倒,只能扶着桌子,眼睛赤红地瞪着赵进。
“现在好了,你看到了吧?靖难军!他们把城都围了!是冲着那三家破落户的事来的!……纸包不住火,到底还是烧上来了。我完了……我孙家完了……你知道吗?”
赵进早已吓破了胆,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姐夫!姐夫救我啊!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那王德贵说上下都打点好了,没事的……我舅舅是县尉,在州里也有关系……我……我就是想着,捞一点是一点,给家里添置些产业……姐夫,现在我们怎么办啊?城门都关了,到处都是兵,我们……我们逃吧?”
“逃?往哪逃?”
孙文昌惨笑一声,声音里满是绝望。
“天下之大,陛下要拿的人,你能逃到哪去?塞外?西域?还是茫茫大海?就算逃得出城,你我能躲得过东厂那些番子?躲得过朝廷的海捕文书?别做梦了……”
他颓然坐回椅子,眼神空洞地望着房梁,喃喃自语:“没办法了……等死吧。只盼着……只盼着能少牵连些族人……或许,痛快点……”
话音未落——
砰!!!
书房紧闭的房门被一股巨力猛然从外撞开,木屑纷飞。
五六名身着黑色劲装,外罩皮质软甲,腰间佩刀,面容冷峻的汉子如猛虎般鱼贯而入,瞬间占据了房间各处要害。
他们动作迅捷,眼神凌厉,身上带着一股久经杀伐的煞气与公门中特有的阴沉,与外面那些靖难军士卒的气质截然不同——这是东厂直属的行动番子。
为首一人,是个面容瘦削,眼神如鹰鹫般的中年男子。
他看也不看瘫软的孙文昌和吓呆的赵进,径直走到书桌前,从怀中掏出一面黑底金字的令牌,“啪”一声拍在桌上,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江都县令孙文昌,尔勾结蠹吏,贪赃枉法,草管人命,致使良民家破人亡。你的案子,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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