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兰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十三爷府，没想到胤祥一见她，脸上就露出大大的笑容，完全没有“要紧事”的紧张感。
“四嫂，你可来了！”胤祥热情地把她迎进花厅，“快坐，尝尝我新得的武夷山茶。”
舒兰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坐下后忍不住问：“十三弟，你派人说是有要紧事……”
胤祥哈哈一笑，给她斟了杯茶：“要紧事就是请你来喝茶啊！顺便告诉你个好消息，四哥那边大局已定，证据都攥手里了，正在写结案折子，不日就能回京！”
舒兰一听，悬了许久的心终于彻底落回肚子里，脸上也不由自主露出笑容：“真的？那太好了！”
“那还能有假？”胤祥冲她挤挤眼，“四哥在折子里，可是特意提了一句‘京中配合得力，信息甄别精准，助益良多’。皇阿玛看了很是满意呢。”
舒兰的脸微微发热，心里像揣了个小暖炉，热乎乎的。能被写进给皇帝的正式报告里，这认可度可是实实在在的。
在十三爷府喝了茶，听了不少江南查案的趣闻，舒兰心情愉悦地回到四爷府。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带着看账本都觉得数字格外顺眼。
几天后的傍晚，舒兰正在书房里啃那本《漕河水利图考》，里面有些专业术语看得她头晕，正想叫云珠换杯浓茶来提神，就听见院子里传来请安的声音——是胤禛回来了！
她下意识站起身，心脏不争气地快跳了几下。走到门口，正好看见胤禛迈过门槛。他看起来清瘦了些，下巴的线条更硬朗了，眉宇间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那双眼睛，依旧深邃锐利，此刻正落在她身上。
“爷。”舒兰按捺住情绪，规规矩矩地行礼。
“嗯。”胤禛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她身后书桌上摊开的《漕河水利图考》，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在看这个？”
“随便翻翻，有些地方看不太懂。”舒兰老实回答。
胤禛没说什么，走到书桌旁，很自然地拿起她放在旁边的笔记看了看——上面是她对一些术语的猜测和疑问，字迹娟秀，还画了简易的示意图。
“这里，”他伸手指着其中一个河道改道的示意图，声音低沉平缓，“标注反了。水流冲击力主要在这边，所以堤坝加固的重点应该是对岸。”
他就着舒兰的笔记和图册，简明扼要地指出了几处关键。没有嘲笑她的外行，也没有不耐烦，就像是在指导一个……好学的下属？或者说，默契的搭档。
舒兰凑近了些，顺着他修长的手指看去，鼻尖隐隐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风尘与冷檀的气息，脸颊有些发烫，赶紧集中精神听他讲解。
讲解完那几个难点，胤禛放下书，像是随口问道：“京中这段时间，还安稳？”
舒兰立刻进入汇报状态，把如何应对舆论攻击、如何利用书局引导风向、以及康熙皇帝私下“点赞”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重点突出了十三爷胤祥的关键帮助。
胤禛安静地听着，直到她说完，才点了点头：“十三弟仗义，你……也做得很好。”他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三个字，“辛苦了。”
这简单的三个字，让舒兰心里那点小委屈和小得意瞬间平衡了。看来老板还是知道体恤下属的嘛！
“对了，”舒兰想起一事，“爷让人送回来的那些书，很有用，谢谢爷。”
胤禛看了她一眼，语气依旧平淡：“能用上就好。”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忽然说了一句，“江南此行，凶险虽过，然触目惊心。若非京中信息及时，恐难如此顺利。”
这是在跟她分享心得体会？舒兰有点受宠若惊，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这次跨越千里的联手作战，无形中拉近了很多。她看着他挺拔却难掩疲惫的背影，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爷……用过晚膳了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问题太家常，太不像“合伙人”该问的了。
胤禛转过身，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窗外朦胧的月光在他冷硬的轮廓上镀了层柔光。“尚未。”
“那……臣妾让厨房准备些清淡的？”舒兰试探着问。
“……可。”
简单的对话后，书房里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不像以前那种公事公办的冰冷，也不像陌生人之间的尴尬，反而流淌着一种战后重逢的、淡淡的平和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
舒兰吩咐云珠去准备膳食，回头看见胤禛正拿起她之前写的那份关于几家商号的分析报告，看得很仔细。
晚膳很快送来，是易消化的清粥小菜。两人就在书房里，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饭。没有多余的话，但气氛却并不僵硬。
用完膳，胤禛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看向舒兰，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江南案了结后，朝中必有变动。你那书局，‘霁月轩’，还有学堂，需早做打算。”
舒兰心神一凛，知道这是老板在布置下一阶段的工作重点了。“臣妾明白。”
胤禛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地传来：“早些安置。”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舒兰才缓缓回过神。她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又看了看桌上空了的碗碟，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位冰山合伙人，好像……没那么冷了？
然而，这种微妙的氛围很快就被打破了。第二天一早，苏培盛就送来一个密封的小木盒，说是爷让交给福晋的。
舒兰打开一看，里面不是书信，也不是书籍，而是一摞看似杂乱的、来自江南某些商号的私人信件副本和零碎账目。
苏培盛压低声音道：“爷说，这是从江南带回来的‘纪念品’，让福晋‘有空时整理归档’。爷还特意嘱咐，此事……需绝对隐秘。”
舒兰看着那摞明显涉及敏感信息的纸张，心跳骤然加速。这哪里是“纪念品”，这分明是烫手的山芋，是下一场风雨来临前的征兆！胤禛刚回京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是信任，也是考验，更是将她更深地拉入了漩涡中心。
她拿起最上面一封信件副本，只看了一眼开头的称呼，心就沉了下去。这牵扯到的人，似乎比想象中地位更高，关系更复杂。江南的风暴看似平息，但它在京城掀起的巨浪，恐怕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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