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夜半犬吠》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花家小院沉浸在一片不安的宁静中。然而,这宁静骤然被一阵尖锐凄厉的犬吠打破,紧接着,是几声模糊的咒骂和重物落水的闷响,旋即一切又归于沉寂,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恶臭。陈巧儿在黑暗中猛地睁开眼,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她布下的第一道“礼物”,似乎已经送到了。
身旁的花七姑也被惊醒,下意识地攥紧了巧儿的中衣,声音带着初醒的朦胧与惊惧:“巧儿……什么声音?” “嘘——”陈巧儿侧耳倾听片刻,院外再无动静,只有远处几声零星的狗叫回应着刚才的喧嚣。她轻轻拍了拍七姑的手背,低声道:“没事,大概是哪家的狗惊了。或许是……踩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的话语意有所指。白天时,她借口整理后院篱笆,在几处靠近花家墙根、便于窥探内院的隐蔽角落,浅挖了几个小坑,然后将收集来的、混合了腐草烂叶与某些不可言说之物的“天然肥料”稠浆倒了进去,最后小心地用细树枝和薄土覆盖伪装。那是她利用现代有限的化学知识和对山林腐败物的了解制作的简易“气味陷阱”,虽不伤人,但其浓郁“醇厚”的滋味,足以让任何不小心一脚踩入者铭记终生。
七姑很快反应过来,黑暗中,她的眼睛微微发亮,紧张之余又透出一丝解气的快意。她向巧儿靠得更近,低声耳语:“是……西边墙根那个?” “嗯。”巧儿轻声应道,“听这动静,效果比预想的还好。至少能让他们知道,咱们家墙根,不是那么好扒的。”
两人依偎着,静静听着窗外的动静,再无睡意。这突如其来的插曲,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表面的平静,也提醒着她们,威胁始终潜伏在侧,李员外的耐心正在耗尽,试探与骚扰已然开始。她们的每一步,都如同在薄冰上行走。
次日清晨,阳光似乎并未驱散昨夜残留的阴霾。花家刚用过简单的早饭,院门便被敲响了。来的不是李府的家丁,却是同村的刘婶,胳膊上还挎着个小篮子,脸上堆着过于热络的笑容。 “花家嫂子,七姑,巧儿姑娘,都在呢?”刘婶一边说着,一边眼神不着痕迹地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哟,这院子收拾得真利落。”
花母忙迎上去:“刘婶子,快请进。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哎哟,瞧你说的,乡里乡亲的,串个门子不是常事嘛。”刘婶笑着迈进院子,目光却在瞥见墙角某处新翻的泥土时微微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移开,“听说……昨天李员外家来人了?可是那桩天大的喜事有眉目了?”她压低了声音,却足以让院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楚,“不是我说,七姑真是好福气啊,要是能进李府,那可是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你们花家也跟着享福不是?”
花母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支吾着不知如何作答。花七姑面色一沉,刚要开口,陈巧儿却抢先一步,笑盈盈地走上前,接过了话头:“刘婶消息真灵通。
李员外是派人来了,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哪能那么轻率,总得仔细斟酌不是?再说了,我们七姑年纪还小,我爹娘还想多留她几年,承欢膝下呢。”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否认,也没肯定,反而强调了花家的犹豫和不舍,将难题轻巧地推了回去。
刘婶讪笑两声:“那是,那是,姑娘家金贵,是得仔细。”她话锋一转,又将目光投向了陈巧儿,“巧儿姑娘真是越来越伶俐了,瞧这通身的气派,不像咱村里养出来的。听说你最近老往后山跑?可是寻到了什么山货宝贝?还是……在琢磨什么新鲜玩意儿?昨儿晚上动静不小,我家那口子还以为是野猪蹿到村里来了呢!” 这才是她真正的来意。
昨夜李府家丁踩中陷阱,狼狈而归,虽未声张,但那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和当事人的窘态,恐怕早已在某个小圈子里传开。李员外那边疑心加重,自己不便立刻再次强压,便迂回地利用这些与花家还算交好的村民前来探听虚实。刘婶的“热情”,背后显然是得了某些暗示或好处。
陈巧儿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一派天真:“刘婶说笑了,后山哪有什么宝贝,不过是些寻常草药,采来给爹娘补补身子。我笨手笨脚的,也就认得几样。昨晚的动静?我们也听到了,还吓了一跳,怕是有什么野物,正想着今天得把篱笆再扎牢些呢。”
她巧妙地将昨夜之事归咎于野兽,撇清得干干净净。 她又看向刘婶的篮子,主动转移话题:“刘婶这篮子里是?” “哦,一点自家种的青菜,新鲜着呢,给你们尝尝。”刘婶这才想起似的,将篮子递过去,眼神却依旧在巧儿和七姑身上打转,试图找出些破绽。
七姑这时也调整好情绪,上前接过篮子,柔声道谢:“多谢刘婶惦记。您进来喝碗水吧?” “不了不了,家里还有事。”刘婶见打听不到更多,目的已达到,便笑着告辞,“你们忙,有空常来坐啊!”临走前,她又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那看似平静的院落。
送走刘婶,院门关上的那一刻,花家三人脸上的笑容同时敛去。 花父蹲在门槛上,闷闷地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李员外这是换着法子来试探了。” 花母忧心忡忡地看着两个女儿:“这可怎么是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陈巧儿和花七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村民的探访,比直接面对恶奴更令人心烦意乱,它代表着舆论和环境的压力正在形成。 “爹,娘,不用担心。”陈巧儿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他们越是这样,说明他们越心虚,越不敢明目张胆地乱来。我们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 她转向七姑,眼神交汇间已有默契:“七姑,我记得后山那片野竹林长势很好,我们去砍些回来,把篱笆加固一下,顺便……再看看有没有更趁手的材料。”
她的言下之意,七姑立刻明白。防御需要升级,陷阱需要更隐蔽、更有效。现代的知识在陈巧儿脑中飞速运转:杠杆、弹力、绊索、深坑……如何利用最简单的材料,制造出最大的阻吓效果。
两人拿了柴刀和绳索,再次踏入后山。这一次,她们的目标更加明确。陈巧儿仔细勘察地形,选择了几处通往花家小院的必经之路和视觉死角,开始教授七姑如何设置更精巧的绊索陷阱,如何利用竹子的弹性制作弹射机关,虽不致命,但足以让闯入者摔个鼻青脸肿,或是被突然弹起的竹竿吓破胆。
“巧儿,你怎会懂得这些?”七姑看着巧儿熟练地削制竹签,设置机关,眼中充满了惊叹与疑惑。这些巧妙的心思,绝不是一个普通农女能想出来的。
陈巧儿动作一顿,抬头望向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疏离与迷茫:
“我……也不知道。好像睡了一觉,脑子里就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或许……是山神赐福?”她只能用这种近乎迷信的说法来模糊解释自己的穿越和知识来源。 花七姑怔了怔,随即用力点头,眼神变得无比虔诚:“定是如此!巧儿,你定是得了山神庇佑!所以才能一次次地帮我们化险为夷!”她对这个解释深信不疑,甚至因此对山林更添了一份敬畏。
陈巧儿心中微涩,却又有一丝温暖。至少,在这里,有人毫无保留地相信她。 夕阳西下,两人拖着几捆坚韧的竹子和一些准备好的陷阱组件回到家中。院落的防御在悄然增强,但她们心中的压力并未减轻。刘婶的探访像一面镜子,映照出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波。
夜幕再次降临,花家小院加强了简陋的防御,显得比以往更加沉默而警惕。 陈巧儿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听着窗外风吹过新扎篱?笆的细微声响,以及极远处,山雨欲来时隐隐的雷动。
她轻轻摩挲着手中一枚被磨得尖锐的竹签,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清醒。 刘婶只是开始。李员外失去了耐心,不会再满足于小打小闹的试探和村民的闲言碎语。 下一次来的,会是谁? 是更多的恶奴?是官府的差役?还是更阴损的、针对她们名声的阴谋? 而那场似乎在酝酿中的山雨,又会将这一切冲刷向何方?
陈巧儿闭上眼,仿佛能听到命运齿轮缓缓转动的沉重声音,正朝着她们无可避免地碾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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