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河湾镇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一声惊恐的尖叫就划破了镇东头的宁静。
“死人啦!桥底下……桥底下有个死人!”
早起的菜农发现了他,就在那座有些年头的单孔老石桥下,歪斜地躺在浅滩乱石中间,半截身子还泡在冰凉河水里。
消息像插了翅膀,瞬间传遍了小镇。等贺强带着民警赶到时,石桥两岸已经围了不少被惊动的镇民,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恐惧和好奇。
警戒线迅速拉起。贺强阴沉着脸,踩着湿滑的石头下到桥底。
死者是镇上出了名的闲汉王老五,四十多岁,嗜酒如命,游手好闲,是派出所的常客。此刻,他浑身湿透,脸色是一种难看的青紫色,嘴巴微微张着,眼睛圆瞪,仿佛死前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一双粗糙的手死死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指节扭曲发白。
现场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王老五身上除了摔倒磕碰的淤青,也没有发现致命外伤。旁边的河水不算深,除非是醉酒失足淹死,但溺死的人通常会有典型的“溺亡貌”,而王老五的表情更像是极度的惊恐和痛苦。
“贺队,初步看像是突发疾病,比如心脏病什么的。”一个年轻民警检查后汇报,“身上酒气很重,估计昨晚又没少喝。”
贺强拧着眉,环视四周。桥墩上长满了青苔,空气里是河水特有的腥气。一切都像是一场意外的现场。
但多年的刑警直觉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王老五是混账,但身体底子不差,从来没听说有什么要命的心疾。而且那死状……那表情,不仅仅是意外落水该有的。
他吩咐法医初步检查和技术员拍照取证,自己则走上河岸,开始询问围观的群众。
“最后一次见到王老五是什么时候?”
“昨晚……昨晚快天黑的时候,看见他拎着个酒瓶子,骂骂咧咧地从这边过,像是又跟谁吵架了。”一个卖早点的大婶说。
“吵架?跟谁?”
“那就不晓得了,他整天醉醺醺的,跟谁都吵。”
这时,一个站在人群后面、脸色发白的中年男人哆哆嗦嗦地开口了:“贺……贺队长……昨天下午……下午……”
“下午怎么了?”贺强目光锐利地看过去。
那男人咽了口唾沫,眼神躲闪:“下午……有几个小娃子在王老五家附近唱……唱那个歌……王老五听见了,冲出来骂,还捡石头撵他们……骂得可难听了……”
“唱歌?唱什么歌?”贺强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就那首‘月光光,照河湾’……老辈子人不让唱的那首……”男人的声音更低了,带着明显的忌讳。
“月光光,照河湾?”贺强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昨天似乎也隐约听到过孩子们唱些调子奇怪的歌。他当时没在意。
“石桥底下睡歪歪……水鬼扯脚莫挣扎……”旁边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歌词。
一瞬间,贺强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石桥底下!水鬼扯脚!
王老五正好死在了石桥底下!死状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住挣扎不了!
一股寒意顺着贺强的脊梁骨爬上来。他猛地看向桥下王老五那狰狞的尸体,又看向周围镇民们惊恐万状、窃窃私语的脸。
“童谣……诅咒……”
“应验了……真的应验了……”
“水鬼索命了……”
类似的低语像潮水般在人群中扩散,恐惧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胡说八道!”贺强厉声喝道,试图压制住这荒谬的流言,“哪来的水鬼索命!都散了!别妨碍公务!”
然而,他的呵斥显得有些苍白无力。镇民们虽然暂时安静下来,但眼神里的恐惧和怀疑却丝毫未减。
贺强感到事态棘手。他立刻让手下民警重点排查王老五昨晚的行踪、和谁接触过、有无与人结仇。同时,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首诡异的童谣和发现尸体的地点。
太巧了。巧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需要排除一切可能。他想到了一个人。
贺强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李廷的电话。
“李医生,抱歉这么早打扰你。镇东头老石桥这边出了命案,死者是王老五,情况有点……有点特别。你方便过来一下吗?可能需要你帮忙看看。”
电话那头,李廷刚刚到卫生院,听到“王老五”和“石桥”,立刻联想到了昨天听到的童谣和老人们的警告,心头猛地一沉。
“我马上到。”
李廷提起出诊箱,快步走向镇东头。一路上,有关“童谣应验”、“水鬼索命”的流言已经像风一样传开,镇民们看到他,眼神复杂,仿佛他不仅是医生,还是去镇压某种不祥之物的法师。
赶到石桥边,贺强正焦头烂额地指挥着,看到他来,像是看到了救星。
“李医生,你来看看,这死因……”贺强引着李廷下到桥底。
李廷蹲下身,无视了周围的议论和诡异的氛围,全神贯注地检查尸体。
瞳孔散大,眼底有细微出血点。面色青紫,口唇绀色尤甚。指甲发绀。确实是急性缺氧窒息的体征。他轻轻掰开王老五紧抓胸口的手,发现其指甲缝里除了泥沙,似乎还有一些极细微的、不是河底应有的暗色纤维。
他又凑近死者口鼻,仔细嗅了嗅。除了酒气和河水腥味,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腥气,不同于鱼腥,更像是一种……陈旧的、难以形容的腥臊,几乎被掩盖了。
最后,他仔细查看了尸斑和僵硬程度。
做完这一切,李廷站起身,面色凝重地对贺强说:“贺队,表面看像是急性心源性猝死或者溺水窒息。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有些细节对不上。单纯的醉酒溺死或心疾突发,很少会出现如此极度的惊恐表情,而且他指甲缝里的纤维有些奇怪。另外,他口鼻间残留的那一丝特殊气味……我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我建议,先不要轻易下意外死亡的结论。”
贺强的心沉了下去。连李廷都这么说……
就在这时,一个民警跑过来,脸色古怪地汇报:“贺队,问到一个情况。昨天下午,除了小孩唱歌,还有人看到……看到镇上的赵老师,就在离王老五家不远的那棵老槐树下站了很久,好像……好像在听孩子们唱歌。”
赵老师?那个退休的、总是沉默寡言、喜欢收集本地民歌小调的老音乐教师?
贺强和李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云。
童谣、诡异的死亡、旁听的音乐老师……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河湾镇的老石桥下,河水依旧潺潺流淌,却仿佛带上了一抹血色和说不出的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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