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刚大师的话音落下,禅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众人还沉浸在无尘身世的震撼中,却没料到,这还不是全部。
吴刚大师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目光重新聚焦在三人身上。他的脸色白得像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杂音,仿佛破旧的风箱在艰难拉动。
“还有……一件事,”他轻声说,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关于无尘和志远的母亲……或许,和这个案子,也并非……毫无关系。”
沈玦上前一步,扶住摇摇欲坠的吴刚:“大师,您歇歇,这些事,以后再说。”
“不,”吴刚缓缓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光,“我时间……不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最后的力气凝聚起来。
“天野武夫……渡海而来,挑战各大门派。他并非只为扬名,也是在……寻找一个人。”
“一个女人。”吴刚的目光悠远,仿佛看到了那段尘封的往事,“他救了她。那女子,自称姓李,是黄山派的普通门人。”
“黄山派?”陆青惊呼出声。
“是。”吴刚点头,气息越发急促,“应该还是二十年之前,黄山派被灭门。并非什么血海深仇,仅仅是江湖上一些败类,为了瓜分黄山派的几处矿脉和秘籍。聚众而成,无耻至极。龙虎帮、黄屋派牵头,连我们少林……也有弟子被煽动参与其中。”
沈玦、陆青、冷风三人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们可以想象,那场浩劫是何等惨烈。
“李姑娘侥幸未死,却被……玷污。”吴刚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压抑的愤怒,“天野武夫找到她时,她已了无生趣。是武夫,给了她新生,带她远走海外一座无名小岛,教她武功,疗愈她的创伤。
“三年后,她生下两个男孩。”吴刚的嘴角,似乎牵起一抹极淡的、混杂着悲与喜的弧度,“可她终究没有放下仇恨。孩子刚满周岁,她便悄然离去,孤身一人返回中原。”
“她做了什么?”
“她以一人之力,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刺穿了那些帮派的心脏。”吴刚的眼中,仿佛映出了那个白衣染血的女子,“黄屋派、龙虎帮,那些参与灭门的元凶,被她连根拔起,血流成河。有人说她疯了,有人说她是复仇的修罗。做完这一切,她便再次消失,再无音讯。”
禅房内死一般的寂静。原来,这两个孩子,承载了如此沉重的过往。一个是被中原收养,心怀怨怼的弃子;一个是背负血海深仇,独自归去的母亲。他们的命运,从一开始,就被这场江湖的“弱肉强食”所裹挟。
“这……”陆青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是我们少林的错……”
“不全是。”吴刚打断他,目光变得平静,“江湖事,从来不是非黑即白。她做得过激,可那些人的罪孽,也洗不清。我只是……惋惜她终究没能走出仇恨的轮回。”
话音未落,吴刚大师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溅在身前的茶几上,将碧绿的茶汤染得猩红。
“师父!”无尘凄厉的喊声传来,他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扑到床前。
吴刚大师看着自己的弟子,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伸出手,想要触摸他的脸,却终究无力抬起。
“痴儿……放下……去寻你娘……的足迹……”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几个字。
然后,头一歪,溘然长逝。
一代高僧,就此圆寂。
众人忙着为吴刚大师料理后事,守灵,诵经。但就在吴刚大师圆寂的次日清晨,当他们再去寻无尘时,却发现,这个刚刚得知身世、跪了一夜的年轻人,也消失了。
他的禅房空无一人,唯有桌上留着一封字迹潦草的信:
“师父,弟子不孝。娘的仇,孩儿会替您和她,了结。弟弟的债,我也会还。你们,多保重。”
信纸上,一滴未干的泪痕,晕开了墨迹。
沈玦拾起信,看着窗外嵩山初升的朝阳,沉声道:“他走了。”
冷风的刀在鞘中低吟,陆青的表情第一次没有了焦躁,只剩下凝重。
“去哪了?”
“不知道。”沈玦将信收好,“但他心里的结,已经解开了。他要去走他娘没走完的路,也要去面对他自己的过去。”
一场破阵,一杯毒茶,一段往事,两条人命。
看似无关的线索,却将所有的恩怨情仇,都串联在了一起。玉娘的背后,是否也与当年的灭门惨案有关?无尘的消失,又会将他们引向何方?
嵩山的晨钟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悲戚,也带着一个少年踏上新征程的决绝。江湖的故事,永远不会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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