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潮水,在苏秦月病榻前的倾诉后,变得更加汹涌具体。
沈怜星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七岁那年的夏天,那个几乎夺去她生命的午后。
那是她被推下水的前几日,父亲沈离不知因何事,罕见地来了母亲院子用晚饭,甚至夸了她新学的诗背得好。
柳氏得知后,第二日便带着沈佳柔前来“请安”。
彼时,沈佳柔八岁,已初现绿茶婊的潜质。
她穿着一身簇新的粉霞锦绶藕丝缎裙,头上戴着赤金镶宝的蝴蝶簪,那是柳氏刚用苏秦月嫁妆里的宝石打的。
反观沈怜星,只是一身素雅的浅碧色细棉裙,头上戴着母亲旧日的一支普通玉簪。
“给母亲请安。”沈佳柔声音甜甜的,行礼却敷衍,目光滴溜溜地在沈怜星身上打转,最后落在她腰间挂着一个精巧的、苏秦月亲手绣的芙蓉花香囊上。
“妹妹这个香囊真别致,”沈佳柔伸出手,几乎要碰到,“给我看看可好?”
沈怜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香囊护住:“姐姐若喜欢,让姨娘给你绣一个便是。”
她记得母亲说过,柳氏的绣工也是极好的。
沈佳柔脸色一僵,随即泫然欲泣:“妹妹可是嫌弃我?我……我只是觉得好看……”
柳氏在一旁凉凉地道:“柔儿,既然妹妹不舍得,就算了。你是姐姐,要让着妹妹。”
话里话外,却是指责沈怜星小气。
沈怜星抿着嘴,不说话。
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都是错。
过了两日,天气炎热。
沈佳柔主动来找她去荷花塘边喂鱼,说父亲新得了几尾漂亮的锦鲤。
沈怜星本不愿去,但沈佳柔扯着她的袖子,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她年纪小,一时心软,便跟着去了。
荷花塘边,垂柳依依,碧绿的荷叶铺满了大半水面,粉色白色的荷花亭亭玉立。
沈佳柔拿着鱼食,笑嘻嘻地撒着,引来锦鲤争食。
“妹妹,你看那条红色的,多漂亮!”
沈佳柔指着水中,身体往沈怜星这边靠。
沈怜星不疑有他,探头去看。
就在那一瞬间,沈佳柔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骤然变得狰狞,她猛地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推在沈怜星的背上!
“噗通——!”
巨大的落水声伴随着冰冷的塘水瞬间将沈怜星淹没。
她毫无防备,呛了好几口水,苦涩的淤泥味直冲鼻腔。
她拼命挣扎,手脚乱蹬,可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水草像恶魔的触手,缠绕着她的脚踝。
“救……救命……”
她微弱地呼救,水却不停地往嘴里灌。
岸上,沈佳柔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只有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恶毒和快意。
她甚至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压低声音,对着在水中沉浮的沈怜星说:“嫡女又怎么样?淹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以后侯府,就是我娘和我的!”
那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冰冷地舔舐过沈怜星的耳膜。
绝望如同这冰冷的池水,将她紧紧包裹。
意识开始模糊,肺部像要炸开……
“小姐!小姐!”
是魏嬷嬷惊骇欲绝的呼喊声。
紧接着,又是“噗通”一声,一个身影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奋力向她游来。
是魏嬷嬷!她拼死抓住沈怜星,用尽力气将她往岸边拖。
岸上闻讯赶来的仆役们也七手八脚地帮忙,总算将两人拉了上来。
沈怜星瘫软在岸边,剧烈地咳嗽,吐出混着泥沙的池水,小脸煞白,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
魏嬷嬷顾不得自己,死死抱着她,声音都在发颤:“小姐!小姐您没事吧?别怕,嬷嬷在,嬷嬷在!”
而沈佳柔,早已换上了一副受惊过度、楚楚可怜的模样,哇地一声哭出来:“不关我的事……是妹妹自己不小心滑下去的……我想拉她,没拉住……”
闻讯赶来的沈离和柳氏,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沈怜星狼狈不堪奄奄一息,魏嬷嬷浑身湿透惊魂未定,而沈佳柔则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柳氏立刻上前将沈佳柔搂在怀里,心疼地道:“我的儿,吓坏了吧?没事了没事了。”
然后转向沈离,泣声道:“侯爷,定是怜星自己贪玩失足,还连累柔儿受惊,您看看柔儿,脸都吓白了……”
沈离看着奄奄一息的嫡女和狼狈的嬷嬷,又看看哭得“真情实感”的庶女和“忧心忡忡”的柳氏,眉头紧锁,最终只是烦躁地挥挥手:“还不快把大小姐抬回去!请大夫!成何体统!”
他甚至没有多看沈怜星一眼,更没有去追究沈佳柔那句漏洞百出的“没拉住”。
被仆妇抬起时,沈怜星透过湿漉漉的额发,看到了沈佳柔埋在柳氏怀里,偷偷望向她的眼神——那里面,没有害怕,没有愧疚,只有一丝没能得逞的遗憾,和毫不掩饰的得意。
那一刻,冰冷的池水似乎化作了更加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她的心脏。
原来,有些人,可以如此恶毒。
原来,她的父亲,可以如此偏心。
原来,在这侯府里,所谓的嫡女身份,脆弱得不堪一击。
求生的本能,魏嬷嬷拼死的救援,与这彻骨的寒冷和清晰的认知交织在一起,在她七岁的心灵深处,埋下了一颗名为仇恨的种子。
她死死攥住了魏嬷嬷湿透的衣角,牙齿打颤,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岸上每一个人的嘴脸,尤其是沈佳柔那恶毒的一瞥,深深烙刻在脑海深处。
此仇,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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