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符箓打开的空间门户,连接的并非寻常秘境或小世界,而是一条隐蔽在万道源海法则褶皱深处的虚空通道。
通道两侧流光溢彩,无数微缩的法则星河流淌而过,仿佛穿行在宇宙的血管之中。这通道的构建方式极其古老精妙,与林昊、苏清月所知的任何空间阵法都迥然不同,更多是依赖对源海本质法则的深刻理解和巧妙运用。
敖苍在前引路,虽重伤未愈,但龙族强悍的体魄让他依旧保持着威严气度。他偶尔回头看向林昊二人时,龙眸深处的探究与激动之色难以完全掩饰。
约莫飞行了盏茶功夫,前方豁然开朗。
一片悬浮于源海深处、被层层叠叠天然法则屏障包裹的龙形山脉映入眼帘。山脉蜿蜒不知几万里,龙头高昂,龙身盘踞,龙尾隐没于混沌雾霭之中,整体散发出苍茫、古老、神圣的磅礴龙威。山脉之上,可见琼楼玉宇、宫殿群落依山而建,风格粗犷而恢弘,许多建筑直接由整块巨大的法则晶石雕琢而成,与山体浑然一体。
更令人震撼的是,整片山脉隐隐与周围的万道源海产生着共鸣。纯净的法则能量如涓涓细流,被山脉无声无息地吸纳、转化,滋养着这片土地。这里的气息,比之外界混乱的源海,显得格外纯净、有序、生机勃勃。
“此地乃我源海龙族世代守护的祖地之一——隐龙山脉。”敖苍的声音带着一丝自豪,也有一丝沉重,“也是如今,我族在源海所剩不多的、未被‘他们’发现的净土了。”
三人降落在山脉主峰之巅的古龙殿前。殿前广场上,矗立着九根高达百丈的盘龙石柱,每一根石柱上的神龙雕像都栩栩如生,散发着不同属性的法则波动,隐隐结成一座守护大阵。
殿门自动开启,一股更加浓郁精纯的龙气与古老道韵扑面而来。
殿内并非金碧辉煌,反而有种返璞归真的简朴与肃穆。穹顶之上,镶嵌着无数星辰般的法则结晶,自行演化着诸天星象。地面则是整块的混沌色玉石,光滑如镜,倒映着穹顶星光。大殿深处,一尊巨大的、非金非玉、不知是何材质的祖龙雕像巍然屹立,雕像龙口微张,含着一颗拳头大小、散发着温润白光的宝珠,宝珠光芒流转,照亮整个大殿,也让殿内充斥着一股安抚心神、滋养本源的特殊力量。
“祖龙圣辉珠。”敖苍望着那颗宝珠,眼中露出敬畏与感伤,“能暂时稳定我的伤势,压制‘噬道锁链’残留的邪毒。也是维系隐龙山脉隐匿与生机的重要核心。”
他走到雕像前,躬身一拜,然后转身示意林昊二人在殿中的蒲团落座。
“此处绝对安全,有祖龙雕像与历代龙皇加持的禁制守护,即便是仙帝级的神念,也难以窥探。”敖苍盘膝坐下,运转龙元,吸纳着圣辉珠的光芒,苍白的脸色略微好转。
他看向林昊与苏清月,郑重道:“再次感谢二位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我敖苍乃至源海龙族,必有所报。在告知二位想知道的事情之前,还请恕敖某冒昧……二位身上那源自‘创世祖神’的气息,以及方才破解噬道锁链时所用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此事关系重大,关乎整个诸天万界的未来,望二位坦诚相告。”
林昊与苏清月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位龙族仙王显然知道很多内情,且对“创世祖神”(即源初古神)抱有极大的敬意与归属感。对方坦诚相待,并提供了安全的庇护所,于情于理,他们也该给予相当的信任。
林昊略作沉吟,开口道:“不瞒前辈,我二人机缘巧合,曾得一缕混沌青莲本源眷顾,有幸回溯光阴,窥见了一丝‘源初’时代的记忆碎片,知晓了‘古神创世’与‘大破灭之劫’的真相。也因此,得古神遗留印记加持,肩负修复诸天、对抗寂灭之使命。”
他没有透露混沌珠与自身至尊骨的详细来历,也没有说明具体是如何进入混沌青莲核心空间的,但点明了最关键的信息——他们得到了古神正统传承的认可,知晓真相,并肩负使命。
苏清月补充道:“我身负青莲血脉,亦是古神造化一脉的延续。”
“混沌青莲……古神印记……青莲血脉……”敖苍喃喃重复,龙躯微微颤抖,眼中的激动再也无法抑制,“果然!果然如此!祖龙传承的预言是真的!大破灭之后,纪元沉沦,当古神印记再现,青莲血脉归来,便是希望重燃、秩序重启之时!”
他猛地站起,不顾伤势,对着林昊与苏清月,竟深深一躬!
“二位道友,不,二位尊者!请受敖苍一拜!我源海龙族,自荒古纪元起,便是祖神座下,司掌部分源海法则、维护诸天秩序的护道圣族之一!大破灭时,我族先祖追随祖神,血战黑暗,几乎族灭!残存族人携部分祖神遗泽与使命,遁入源海深处,世代守护源海核心节点,监视寂灭动向,等待预言中的‘重启者’!”
林昊二人连忙起身避开:“前辈言重了!我等修为尚浅,当不得‘尊者’之称,更受不起如此大礼。”
敖苍直起身,眼眶微红,那是压抑了无尽岁月的悲愤与终于看到希望的激动:“当得起!祖神印记认可,便是正统!修为可修,时日可待,但这‘名分’与‘使命’,乃定数!我源海龙族,乃至其他可能尚存于世的护道圣族后裔,见印记如见祖神!这是流淌在我们血脉最深处的古老盟约!”
他平息了一下情绪,重新坐下,开始讲述林昊二人想知道的一切。
“方才袭击我的,自称‘暗蚀王’,乃是‘寂灭之主’麾下‘黑暗动量’中,负责侵蚀、破坏万道源海这一‘诸天法则心脏’的先锋军——‘噬界者’中的一名统领。”
“大破灭之战后,祖神陨落,身躯化诸天,本源沉寂。万道源海作为祖神体内‘法则交互池’的显化,也遭受重创,法则紊乱,区域破碎。但也正因如此,源海深处残留的祖神法则本源,对于任何有志于参悟至高大道、或意图掌控诸天的存在而言,都是无上宝藏。”
“‘寂灭之主’虽被祖神终极一击重创逼退,陷入漫长沉睡与恢复期,但其麾下的黑暗动量并未完全消散。它们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一直在缓慢地侵蚀、渗透诸天万界。而万道源海,因其特殊性与重要性,成为了它们重点目标之一。”
“大约三个纪元前(一个纪元约合百万年),黑暗动量对源海的渗透开始加剧。它们不知用何手段,绕过了一些源海天然屏障,建立了隐秘据点,并开始系统性地捕猎、囚禁源海中的原生强大生灵,尤其是我们这些继承了部分祖神法则权柄的‘护道圣族后裔’。”
敖苍眼中燃起怒火:“源海龙族,天生与水、时空、生命造化等法则亲和,部分族人甚至能微弱地引动、调节源海某些区域的法则流。这对意图吞噬源海、将其转化为寂灭巢穴的‘噬界者’而言,是必须清除或控制的障碍。”
“它们炼制了专门的邪器——‘噬道锁龙链’,以及更恐怖的‘万灵祭坛’。捕猎龙族或其他圣族后裔,用锁链囚禁,抽取其血脉本源与法则亲和力,用于污染源海节点、腐蚀祖神遗留的法则结构,并在‘万灵祭坛’上进行某种邪恶献祭,试图唤醒更深层次的‘寂灭之源’。”
“我此番外出巡查一处偏远源海节点,不慎中了埋伏。那‘暗蚀王’率领数名手下,激活了预先布置的陷阱与阵法,用三条噬道锁龙链将我困住……若非二位及时出现,我此刻恐怕已被押往某处秘密祭坛,成为献祭的祭品,而我族守护的几处重要源海节点坐标,也可能被其搜魂得知。”
林昊沉声问道:“如此猖獗的行径,难道诸天万界中,就无人察觉?仙界、神域那些大能,对此一无所知?”
敖苍苦笑摇头:“仙界?神域?尊者有所不知。大破灭后,诸天破碎,万界分离,飞升之路时断时续,信息隔绝严重。仙界、神域自身也非铁板一块,内斗不休,更有寂灭势力的暗中渗透与挑拨。许多高高在上的存在,或许知道‘黑暗动量’的存在,但对其在源海的具体行动,要么知之甚少,要么事不关己,要么……干脆就是利益勾结者!”
“源海广袤无垠,环境凶险,且时空混乱。非仙王难以长久深入。而噬界者的行动极其隐秘,专门挑选偏远、混乱的节点下手,且事后抹除痕迹。若非我们这些世代居住于此的圣族后裔,外人很难发现端倪。即便有所发现,噬界者也会迅速转移或灭口。”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更何况,根据我们龙族古老记载以及这些年的观察,‘寂灭之主’的力量似乎在缓慢复苏,其麾下势力活动的频率和强度都在增加。近万年来,源海中已有至少七处中小型圣族聚居地被攻破、屠戮,超过二十位仙王级圣族后裔被囚禁或杀害。我源海龙族,也已有三位长老、十余名精英族人失踪,下落不明,恐已遭毒手……”
大殿内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苏清月轻声道:“也就是说,修复诸天、对抗寂灭,不仅仅是要修复法则,更要先清除这些已经侵入‘心脏’的‘毒瘤’?”
“正是如此!”敖苍重重点头,“源海是诸天法则的根源与枢纽。若源海被黑暗彻底侵蚀、转化,那么诸天万界的法则将全面崩坏,灵气枯竭,生机灭绝,最终整个诸天都会滑向永恒的寂灭深渊,成为‘寂灭之主’复苏的最好养料!”
“修复与守护,必须同步进行!而守护源海,单凭我们这些残存的圣族后裔,已经力不从心。我们需要盟友,需要指引,更需要……希望!”
他的目光炽热地看向林昊与苏清月:“二位尊者身负祖神印记与传承,便是这希望之火!我敖苍,以源海龙族当代镇守使、隐龙山脉守护者之名,恳请二位尊者,允许我源海龙族,重归祖神座下,再续古老盟约,追随二位,共抗黑暗,修复诸天!”
说着,他再次起身,单膝跪地,右手抚胸,行了一个极为古老庄严的礼仪。同时,他眉心浮现一枚复杂的龙形符文,散发出纯粹的灵魂波动——这是龙族最高规格的“血魂之誓”,一旦立下,永世不叛,生死相随!
林昊与苏清月心神震动。
他们知道这承诺的重量。这不仅意味着获得一支强大的、熟悉源海的盟友力量,更意味着承接了这份跨越纪元的沉重责任与因果。
两人对视,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
林昊上前一步,虚扶敖苍:“前辈请起。对抗寂灭,修复诸天,乃我辈使命,亦是诸天众生存续之基。源海龙族既是古神护道圣族,今日盟约,便非主从,而是同道战友!我林昊(苏清月),在此立誓,必不负古神所托,不负龙族信任,当与所有志同道合者,并肩而战,直至黑暗退散,诸天重光!”
苏清月指尖凝聚一滴青莲精血,林昊则引动一丝混沌印记道韵,两者交融,化作一枚蕴含造化与秩序意境的青金色符印,缓缓飞向敖苍眉心的龙形符文。
“以此印记为证,盟约既定,生死共担。”
敖苍毫不犹豫,引导那枚青金色符印融入自身血魂之誓中。
嗡——!
祖龙雕像口中的圣辉珠骤然光芒大放,整座隐龙山脉微微震动,龙吟之声响彻群山!古老的法则被引动,似乎在回应着这跨越无尽岁月后,重新缔结的守护盟约!
一种无形的、坚不可摧的联系,在林昊、苏清月与敖苍,乃至整个隐龙山脉的龙族气运之间,悄然建立。
盟约既成,敖苍神色更加恭敬,但更多了几分并肩作战的战友之情。
“既为同道,二位尊者便是我隐龙山脉最尊贵的客人,也是我们全族的‘重启之引’。”敖苍道,“当务之急,是尽快提升二位修为。真仙境在源海深处活动,还是太过危险。我龙族秘库中,尚有祖神时代遗留的部分资源,以及这些年来收集的纯净源海精华,可助二位快速稳固根基,冲击仙王瓶颈。”
“同时,我会将我所知的、噬界者在源海的可能据点、活动规律、以及源海重要节点分布图,尽数告知。待二位修为有成,我们便可从修复小型节点、拔除外围据点开始,一步步清理源海,同时联络其他可能尚存的圣族后裔!”
林昊点头:“有劳前辈。另外,前辈伤势沉重,那噬道锁链邪毒顽固,我二人或可尝试以印记之力相助驱除。”
敖苍眼中一亮:“若能得祖神印记之力净化,自是最好!此邪毒如跗骨之蛆,寻常手段极难根除。”
就在三人准备进一步商讨细节时——
“报——!!!”
殿外传来急促的龙吟与破空之声。一名化作人形、但龙角未收、浑身浴血的龙族青年踉跄冲入殿中,脸上满是惊恐与悲愤。
“镇守使大人!不好了!‘噬界者’大规模突袭‘碧波龙潭’据点!敖钦长老重伤垂危,据点守护大阵即将被破!他们……他们这次出动了至少三位仙王,其中一位,气息疑似……仙王巅峰**!敖钦长老拼死传讯,让我们……速速求援,或……早做撤离准备!”
碧波龙潭,源海龙族另一处重要聚居地,规模比隐龙山脉稍小,但同样是重要的源海节点守护者!
敖苍闻言,勃然变色,刚刚好转的脸色再次惨白。
“三位仙王……仙王巅峰……他们怎么会找到碧波龙潭的准确位置?!难道……族中出了叛徒?!还是说,我的失踪,本就是调虎离山之计?!”
噬界者的反击,或者说,新一轮的清洗,来得比预想的更快,更凶猛!
林昊与苏清月霍然起身,眼神锐利。
刚刚缔结盟约,考验便已降临。
(第三百一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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