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仿佛沉入温暖的母体,又似化作一滴水,融入无垠的记忆长河。林昊与苏清月的本源意识在混沌青莲的引导下,脱离了时空的束缚,逆着光阴之流,向着那存在于不可考纪元的“源初”回溯。
起初,是永恒的混沌与虚无。无光无暗,无始无终,只有最原始、最本源的“道”在冥冥中孕育。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一点“灵光”于混沌核心处诞生——那是源初古神最初的意志萌芽,是“我”的认知起点。
记忆画面开始有了模糊的轮廓。
林昊与苏清月“感受”到了古神最初的“成长”。它并非血肉生灵,而是混沌造化法则凝聚的至高意志体。它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混沌中的道韵,身躯(或者说存在形态)在无尽岁月中缓慢演化、壮大。它开始尝试梳理混沌,分离清浊,演化阴阳,创造最初的“秩序”。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充满了尝试与失败,但古神的意志坚定不移,对“创造”与“生机”有着本能的渴望。
终于,在某一个无法用时间衡量的节点,古神的“体内”,成功地开辟出了第一个稳定的、具备基础法则循环的“微世界”。那是一个简单而纯净的小天地,充满了蓬勃的初始生机。喜悦与成就感,如同温暖的潮汐,冲刷过古神的意识——这是林昊与苏清月第一次清晰感知到古神的情绪。
以此为起点,古神的创造步入正轨。一个又一个各具特色的世界在它体内诞生、演化,如同星辰点亮黑暗的宇宙。它像一位最慈爱也最严谨的父母,为这些世界设定基本的法则框架,播撒生命的种子,观察它们的演变,偶尔进行细微的调整。它体内逐渐形成了一个繁荣、多样、生机勃勃的“诸天万界”雏形。万道源海,便是它体内诸多世界法则本源的汇聚与交互之所。
古神的力量随着体内世界的繁荣而与日俱增,它对大道的理解也愈发深邃。它开始触摸到时间与空间的本质,窥见因果的丝线,理解轮回的意义。它的“身躯”(体内世界群)成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自给自足的宏大生态系统,它自身则高踞于这一切的源头与核心,如同造物主般俯瞰着自己的杰作。
在这段漫长的“创世”与“育世”记忆中,林昊与苏清月不仅“看到”了诸天万界的起源,更亲身“体会”到了古神那种博大、仁慈、充满创造热情与守护责任感的至高意志。他们对自身所修的混沌、造化之道,有了源头性的深刻理解,许多以往修炼中的疑难豁然贯通,大道感悟飞速提升。尤其是苏清月,她的青莲血脉与这段记忆产生了最强烈的共鸣,仿佛找回了失落已久的“根”,造化之力变得更加圆融自然,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然而,美好的记忆画面,在某一刻,陡然剧变!
温暖明亮的创世光辉被突如其来的、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吞噬。
那不是寻常的黑暗,而是一种吞噬一切光芒、声音、能量、乃至法则与概念的“绝对的虚无”与“终焉的死寂”!它从古神体内世界群的“外部”与“内部”同时爆发,如同早已潜伏许久的病毒,骤然发作!
记忆瞬间被惊恐、愤怒、剧痛以及……一丝早有预感的悲凉所充斥。
林昊与苏清月“感受”到古神那浩瀚无边的意识,爆发出了震怒的咆哮。它发现了敌人——“寂灭之主”及其麾下的“黑暗动量”!
那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生灵或势力,而是与“创造”、“生机”、“秩序”完全对立的、诞生于混沌未分时另一极端的“毁灭”、“终结”、“混乱”的聚合意志!它觊觎古神体内那繁荣的“生机”与“秩序”,视其为必须吞噬同化的“异端”。它潜伏了不知多少岁月,悄然侵蚀、污染古神体内世界的某些薄弱环节,同时在外界积蓄力量,终于在这一刻,发动了总攻!
“大破灭”之战,爆发了!
记忆画面变得破碎、混乱而激烈。林昊与苏清月的意识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小舟,艰难地捕捉着片段:
他们“看到”古神调动体内万界的力量,化作无穷的造化神光、秩序锁链、时空屏障,与那无边黑暗激烈对抗。黑暗所过之处,世界枯萎,法则崩坏,生灵湮灭,一切归于死寂。
他们“看到”古神体内一些强大的先天生灵(或许是后来神话传说中的某些先天神魔、圣兽始祖)奋起反抗,与侵入的黑暗造物殊死搏杀,但大多在黑暗的侵蚀下悲壮陨落。
他们“看到”古神为了阻止黑暗彻底污染核心,毅然将部分尚未被侵蚀的世界区域和核心本源(如混沌青莲的部分力量)强行剥离、打散、送入混沌深处,为“生机”留下火种。这或许就是后世诸天万界分散、各种上古道统碎片流落的原因。
他们“看到”战斗惨烈到了极致,古神的“身躯”(体内世界群)被打得支离破碎,本源遭受重创。最终,古神燃烧了最后的意志与本源,发动了同归于尽的终极一击,将“寂灭之主”的显化之躯重创逼退,暂时阻隔了黑暗的全面入侵,但也因此彻底耗尽了生机,意识沉沦,身躯化作了如今残破的诸天万界景象,陷入近乎永恒的沉寂。而混沌青莲,作为其最核心的造化之源,也遭受波及,陷入深度沉睡,仅能维系最基本的功能。
在记忆的最后片段,是一道贯穿了无数世界残骸、深深烙印在古神核心意识中的、如同深渊裂痕般的“破灭之痕”。那“痕迹”中,残留着“寂灭之主”最本源的毁灭道韵,以及……一丝极淡却无比诡异的、类似于“观察”与“等待”的冰冷意志。仿佛那场惊世之战,对“寂灭之主”而言,也并非结束。
记忆洪流在此戛然而止。
混沌青莲的力量将林昊与苏清月的意识温柔而坚定地“推”了回来。
砰!砰!
两人的意识回归肉身,几乎同时闷哼一声,嘴角溢血,脸色苍白如纸,身躯微微颤抖。那段记忆蕴含的信息量太过庞大,尤其是最后“大破灭”战争的惨烈与古神陨落的悲怆绝望,对心神的冲击堪称恐怖。若非他们道心坚定,底蕴深厚,且混沌青莲之力护持,恐怕早已意识崩溃。
足足调息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才缓缓平复下翻腾的气血与震荡的神魂,但眼中的震撼与沉重,却久久无法散去。
他们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诸天万界的真相——竟是陨落古神的残破身躯所化。
明白了万道源海、混沌青莲的来历——古神核心本源的显化。
明白了“寂灭之主”与“黑暗动量”的可怕——那是与创造、生机完全对立,旨在吞噬一切、终结一切的终极之敌。
也明白了自己身上道统的真正源头与使命——他们继承的,是源初古神散落的造化与混沌道统;他们未来要面对的,很可能是卷土重来的“寂灭之主”;他们肩上的责任,是修复残破的古神世界(诸天万界),守护最后的生机火种,并探寻彻底解决“大破灭”威胁的方法。
这份因果,重如诸天。
但与此同时,在记忆回溯中,他们也获得了难以想象的馈赠。除了对大道源头的理解飞跃,他们的本源深处,分别被烙印下了一丝微弱的、却本质极高的“古神印记”。林昊的印记更偏向于“混沌演化”与“秩序重塑”,苏清月的则更偏向于“造化生机”与“万道滋养”。这印记不仅让他们与混沌青莲(及古神遗泽)的联系更加紧密,更像是一把钥匙,未来或许能开启古神遗留的其他秘藏,或者调动部分残存的世界本源之力。
混沌青莲的意念再次传来,比之前清晰了一分,带着淡淡的欣慰与更多的期许:
“既见源头,当知前路。传承已授,印记已烙。汝等之道,即吾之道延伸。修复诸天,对抗寂灭,非一日之功,需步步为营。”
“此间本源,可助汝等夯实根基,明晰方向。外界万道源海,乃古神体内‘法则交互池’,亦是修复诸天之重要资源所在。汝等可凭印记,于源海深处某些节点,引动、梳理、净化紊乱法则,此即为修复之始。”
“混沌珠,乃吾核心‘混沌莲子’碎片所化,集齐散落碎片,可使其重归完整,威能无量,为修复之核心器物。青莲血脉,乃吾‘造化生机’外显,随修为提升,可逐步唤醒更深层传承,为维系之枢纽。”
“前路艰险,强敌环伺,汝等需尽快成长。灵界‘万族战场’,藏有古神部分战斗传承与散落本源;仙界‘登仙路’断,关乎诸天能量循环修复;神域之谜,或与古神最终陨落细节及‘寂灭之主’真正形态有关……”
混沌青莲的意念将一些关键信息与未来方向的指引,烙印在两人心神之中。这些信息并不详尽,更像是一幅模糊的路线图,需要他们自己去探索、填补。
最后,混沌青莲莲心微光闪烁,两道精纯无比、蕴含古神本源气息的混沌清流,分别注入林昊的混沌珠与苏清月的青莲血脉之中。
混沌珠光华内敛,内部星云演化瞬间完成了一个小循环,珠体变得更加圆润古朴,威能提升了一截,且与林昊的融合度达到了新的高度。苏清月的青莲血脉则被进一步纯化提升,隐隐有向更高层次蜕变的迹象,对造化之力的掌控更加精微。
“去吧。印记已成,此处通道将暂时封闭,以待汝等修为足够,再临此地。切记,未达仙帝之境,莫要轻易探寻‘寂灭之主’痕迹……”
随着最后的叮嘱,周围柔和清光开始收敛,那株巍峨的混沌青莲身影逐渐淡去,脚下的光路也开始消散。一股柔和的排斥力传来,要将他们送出这片核心空间。
林昊与苏清月深深看了一眼那即将消失的混沌青莲虚影,躬身一拜。
“晚辈谨记,必不负所托!”
光芒一闪,两人的身影从这片源海核心空间消失。
下一刻,他们出现在了一片陌生的万道源海区域。这里依旧充斥着各种法则能量,但比起之前经过的涡流带,显得相对平缓有序。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巨大的、如同山脉般的法则凝结物漂浮。
他们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最深层的核心区域,回到了万道源海的“较深处”。而他们的身上,已经承载了关乎诸天万界未来的巨大秘密与使命。
新的征程,从真正理解自己肩负的重量开始。
(第三百一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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