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区中央广场的骚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至体育馆的每一个角落。黑鼠与屠夫残余势力的仓皇溃逃，“夜魇”李信以匪夷所思的力量强行弹压混乱、并开始着手建立新秩序的消息，让许多人心中的算盘被彻底打乱。
看台区，资源与人力调配处处长办公室。
陈明远站在巨大的单向玻璃窗前，俯视着下方如同蚁穴般混乱而忙碌的c区。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怒火与深深的忌惮。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陈明远没有回头。
门开了，一个穿着蓝色制服、面容精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是陈明远的心腹，治安队的副队长赵锋。
“处长，都查清楚了。”赵锋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黑鼠和屠夫的人确实都撤了，大部分逃出了体育馆，小部分散了。李信……他带着几个c区的刺头，正在接管黑鼠和屠夫留下的摊子，分发那点可怜的存粮，还说要‘立规矩’。”
“规矩？”陈明远冷笑一声，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他以为他是谁？救世主？还是这里的王？”
赵锋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禀报：“处长，现场的人描述……李信使用的力量，不像是普通的觉醒者或者变异能力。他……他只是抬了抬手，黑鼠和屠夫手下那些人的武器就……化成了灰。冲锋的人像是撞上了墙，自己摔倒了，而且……吓破了胆。那感觉，不像是物理攻击，更像是……精神层面或者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能量干涉。”
陈明远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作为管理委员会的高层，他接触过一些“特殊”的存在，也隐约知道这场灾难背后有着更深层次的秘密。李信之前的表现虽然惊人，但还在“强大人类”的范畴内。可如果赵锋的描述属实……
“他有没有攻击委员会的巡逻队？”陈明远问道。
“没有。”赵锋摇头，“我们的巡逻队撤离后，他就没再理会。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c区内部。”
陈明远沉吟不语。李信没有直接与委员会对抗，这算是一个缓和的信号。但他这种公然在c区“另立山头”的行为，本身就是对委员会权威的严重挑衅！如果放任不管，其他区域有样学样，整个体育馆的秩序将彻底崩溃。
更何况，这个李信身上藏着太多秘密。他独自离开又归来，力量突变，身边还带着那个被屠夫悬赏、据说能影响怪物的神秘小女孩……这一切，都让陈明远感到深深的不安。
“老瘸子那边有什么反应？”陈明远问道。
“他的人一直在暗中观察，但没有插手。老瘸子本人……没有任何动静。”赵锋答道。
老狐狸！陈明远心中暗骂。那个老东西肯定知道些什么，却一直在装聋作哑，坐看形势变化。
“处长，我们怎么办？”赵锋请示道，“要不要……趁他立足未稳，派人……”
陈明远抬手打断了他，眼神阴鸷：“硬来？你没看到黑鼠和屠夫的下场吗？我们的人上去，结果只会更难看！他现在力量不明，态度不明，贸然冲突，损失的是我们自己！”
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不是要管c区吗？好，让他管！c区就是个无底洞，我倒要看看，他拿什么去填那几千张嘴！等他焦头烂额，内部生乱，或者……等他把底牌都亮出来，我们再动手也不迟。”
“处长英明。”赵锋低下头，“那……我们是否要切断对c区的常规物资配给？给他增加点压力？”
陈明远想了想，摇了摇头：“暂时不要。做得太明显，容易激起民变，反而让他有了团结人心的借口。维持最低限度的配给，让他去头疼怎么分配那点东西吧。另外……”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给搜索队那边传个话，提高c区任务的贡献点报酬，但……仅限于那些最危险、死亡率最高的‘清扫’和‘探查’任务。他不是要组织人手去外面吗？我给他机会！”
赵锋心领神会：“是！我马上去办。”这是阳谋。用高报酬吸引c区那些活不下去的人去送死，既能削弱李信潜在的武力基础，又能消耗他的威望——如果他的人不断死在外面，谁还会信服他？
“还有，”陈明远叫住正要离开的赵锋，“严密监视李信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和那个小女孩，还有他身边新聚拢的那几个人。另外，想办法查清楚，他离开体育馆的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
“明白！”
赵锋离开后，陈明远独自坐在昏暗的办公室里，脸色在台灯的光线下明明灭灭。
李信……“钥匙”……“变量”……
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从某些特殊渠道隐约听来的词汇，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必须尽快弄清楚这个突然崛起的“夜魇”，到底会成为麻烦，还是……能够被利用的“工具”。
与此同时，在体育馆另一个更加隐秘的角落——老瘸子的“交易所”深处。
昏暗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奇异的零件和闪烁的仪器。老瘸子正蹲在一个打开的操作台前，手里拿着一个连接着无数细线的、仿佛大脑皮层的生物组织切片，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拨弄着。切片上，微弱的生物电信号正以某种规律闪烁。
一个几乎完全融入阴影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低声道：“他回来了。c区，变天了。”
老瘸子头也没抬，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玩味：“看到了。‘种子’发芽的速度，比预想的快。‘园丁’们该着急了。”
“陈明远那边可能会动手。”黑影说道。
“陈明远？”老瘸子嗤笑一声，放下手中的镊子，拿起一块沾着绿色溶液的布擦拭着手指，“他不过是‘牧羊人’养的一条比较聪明的看门狗，手里的链子攥在别人手里。他不敢直接动手，最多使点绊子。真正该担心的，是‘牧羊人’的反应。”
“李信的力量……超出了我们的评估。”黑影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广场上那种能量运用方式，已经接近……‘权柄’的雏形。他在地下到底得到了什么？”
老瘸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初始之火’……看来传言是真的。那东西真的流落到了这片战场，还被他找到了。呵呵，有意思，真有意思。一个计划外的‘钥匙’，拿到了不该拿的‘火种’……这场‘净化’，越来越有趣了。”
“我们要介入吗？”黑影问道。
老瘸子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不急。火刚烧起来，让它再旺一点。我们……继续‘观察’。顺便，给那位小朋友一点……‘助力’。”
他从操作台下拿出一个小巧的、密封的金属盒，递给黑影：“找个机会，把这个‘无意中’送到他那个叫‘老疤’的手下手里。记住，要看起来像‘意外收获’。”
黑影接过金属盒，没有多问，身形再次如同融化般消失在阴影中。
老瘸子重新拿起那块生物组织切片，在幽绿的光芒映照下，他的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属于研究者的好奇与期待。
“变量……钥匙……火种……观测者……嘿嘿，这盘棋，终于走到中局了。李信啊李信，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一定要把这片死水……彻底搅浑啊！”
体育馆的暗流，因为李信的归来和强势介入，变得更加汹涌澎湃。
明处的委员会，暗处的老瘸子，以及那尚未完全显露的“牧羊人”势力，各方都在算计、观望、布局。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李信，此刻却无暇顾及这些。他正面对着c区最现实、最迫切的问题——如何让这几千个饥饿、绝望的人，在今天晚上，能够吃到一口东西，看到一丝明天的希望。
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体育馆之外，那片危机四伏，却也蕴藏着生存资源的……废墟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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