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撕扯的剧痛还未完全消散,王云鸿便重重砸落在地,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让他几乎冻结的思维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强忍着全身骨骼仿佛散架般的剧痛和丹田空虚无力的虚弱感,挣扎着抬起头,环顾四周。
这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沼泽,与他之前到过的万瘴泽有些相似,但更加死寂。灰黑色的泥沼咕嘟着惨绿的气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扭曲的枯木如同垂死挣扎的手臂,伸向铅灰色的低垂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汽与淡淡的毒瘴,灵气稀薄而惰怠。
“咳咳……”他咳出几口带着冰碴的淤血,那是玄阴上人阴寒掌力侵入体内的残余。经脉如同被无数冰针穿刺,丹田更是空空如也,连维持最基本的护体灵光都做不到。
小挪移符将他随机传送到了一个未知的、环境恶劣的区域。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靠在一株半枯死的怪树根部,剧烈地喘息着。检查自身状况,心不由地沉了下去。
伤势比想象中更重。经脉多处断裂,丹田壁障布满裂痕,最麻烦的是玄阴上人那阴寒掌力如同附骨之疽,仍在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青钢剑已毁,储物袋中虽然还有丹药,但以他现在的状态,连打开储物袋都极为勉强。
绝境!真正的绝境!
没有灵力,重伤濒死,身处未知险地。
冰冷的绝望再次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神。紫府修士的强大,如同万丈高山,让他感到自身的渺小与无力。
“就这样结束了吗……”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
但下一刻,母亲决然挡枪的身影、玉泉山巅族人期盼的目光、以及玄阴上人那冰冷不屑的眼神,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中闪过。
“不!”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与愤怒,如同最后的星火,骤然点燃!
他王云鸿,可以战死,但绝不能如此窝囊地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沼泽里!家族还在等他,血仇还未得报!
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精神一振。求生的欲望压倒了肉体的痛苦与精神的绝望。
他首先尝试运转《淬灵手诀》,哪怕只能凝聚一丝灵力也好。但经脉受损严重,灵力甫一凝聚,便引发钻心的刺痛,难以流转。
丹药!必须服用丹药!
他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将神识探入储物袋,取出了那瓶王振霆塞给他的、家族最好的疗伤丹药“生生造化丹”。瓶塞似乎有千斤重,他试了几次,才用牙齿配合,艰难地拔开。
一股浓郁的药香散发出来,让他精神微微一振。他倒出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丹药,毫不犹豫地吞服下去。
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温和却磅礴的药力,开始滋养他受损的经脉与丹田,并与那阴寒掌力对抗。剧痛有所缓解,但恢复的过程依旧缓慢得令人绝望。
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这沼泽绝非安全之所,随时可能出现毒虫妖兽,或者更糟糕的——被传送符波动引来的追兵。
他必须尽快恢复一定的行动能力,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藏身之处。
靠着丹药之力和顽强的意志,他勉强修复了部分主要经脉,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灵力。他支撑着站起身,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冷汗浸透了破损的衣袍。
他选定一个方向,拄着一根捡来的枯枝,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沼中艰难跋涉。浑浊的泥水没过小腿,刺骨的寒意不断侵蚀。毒瘴吸入肺中,带来阵阵眩晕。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干燥的、由无数巨大兽骨堆积而成的乱葬岗般的区域。在几根交叉的巨大肋骨下方,有一个不起眼的、被枯藤半遮掩的洞穴。
王云鸿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用尽最后力气,拨开枯藤,钻了进去。
洞穴不深,但足够隐蔽干燥。他立刻瘫倒在地,剧烈喘息。稍微恢复一点力气后,他取出几面阵旗,在洞口布下了一个最简单的隐匿阵法,虽然效果有限,但总好过没有。
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支撑不住,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王云鸿才从昏迷中悠悠转醒。体内的剧痛依旧,但“生生造化丹”的药力仍在持续发挥作用,经脉的伤势稳定了一些,那丝阴寒掌力也被逼出了少许。丹田内,终于重新凝聚起了一小缕微弱如丝的灵力。
他挣扎着坐起,靠在冰冷的洞壁上,开始审视自身的处境。
伤势极重,非短期内能够痊愈。青钢剑已毁,失去了趁手的兵器。储物袋中资源虽还有一些,但支撑他疗伤和后续修炼,恐怕捉襟见肘。
绝境之中,似乎看不到希望。
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那柄布满裂纹、灵光尽失的青钢剑上。这柄剑伴随他多年,历经无数次战斗,如今却毁在了这里。
他伸手抚摸着剑身上那道最深的裂纹,触手冰凉。就在指尖触及裂纹的瞬间,他体内那缕新生的、微弱却异常精纯的灵力,以及那融合了三系剑意与《七杀剑诀》真意后蜕变的一丝混沌剑意,竟自发地微微波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那柄看似彻底报废的青钢剑,剑身最深的那道裂纹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芒,如同沉睡的星火,轻轻闪烁了一下。
王云鸿瞳孔猛地一缩!
这青钢剑……似乎并未完全“死”去?
他回想起这柄剑的来历。乃是家族库藏的一柄古剑,材质不明,只是因其坚硬且能较好地传导灵力,才被他选为兵器。难道……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炼器!以身为炉,以意为火,重炼此剑!
他如今灵力微弱,无法动用真火,但他有剑意!有那丝融合了寂灭与新生、毁灭与创造的混沌剑意!
这无疑是一次疯狂的尝试。失败,则剑毁人伤。但若成功……或许能绝处逢生!
看着手中这柄残剑,王云鸿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他没有退路。唯有行非常之法,方能于死境中,搏出一线生机!
他闭上双眼,将那缕新生的精纯灵力与那丝混沌剑意,缓缓渡入残剑之中。心神沉入,试图与剑中那点微弱的灰芒取得联系。
洞窟之内,寂静无声。只有少年与残剑,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关乎生死的对话。
毁灭与新生,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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