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暖光漫流年
念藤上小学那年，城东别墅的紫藤架又向外扩了些，枝蔓甚至探到了隔壁的院墙。薄砚舟特意请了园艺师傅来修整，师傅笑着说：“这藤长得旺，是宅子里人气足呢。”
苏清沅站在廊下听着，看薄砚舟蹲在架下，给刚栽的几株蔷薇扶苗。念藤背着新书包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捏着张画：“爸爸，妈妈，你们看我画的全家福！”
画上是歪歪扭扭的四个人，她自己站在中间，头顶画了朵大大的紫藤花，旁边标注着“爸爸”“妈妈”的小人，手紧紧牵着。薄砚舟接过画，指尖轻轻拂过画纸边缘，抬头看苏清沅时，眼里的暖光漫了满眶：“画得真好，挂在书房墙上。”
沈砚书的儿子也上了幼儿园，周末两家常凑在一起。沈砚书总说薄砚舟“偏心”，给念藤买的书比给自家儿子的多，薄砚舟却慢悠悠地翻着念藤的课本：“谁让你家小子只爱踢皮球，念藤爱看书，自然要多买。”
苏清沅和林溪坐在紫藤架下缝衣服，听他们斗嘴，忍不住笑。林溪手里拿着件小毛衣，是给儿子织的，针脚比从前熟练多了：“说起来，当年你教我做石榴酱的事，我现在还记着呢，我儿子就爱吃我做的，说比外面买的甜。”
“那是你放了心进去。”苏清沅笑着说，手里的针线穿过念藤的校服袖口，给磨破的地方缝了朵小小的紫藤花补丁——这是她从母亲那里学来的手艺，如今也成了给女儿缝补衣物的习惯。
秋末时，薄砚舟的母亲生了场小病，住进了医院。薄砚舟每天下班都去医院守着，苏清沅则带着念藤，隔三差五炖了汤送去。老太太躺在病床上，握着苏清沅的手笑：“让你们费心了，我这身子骨，养养就好。”
念藤趴在床边，给老太太剥橘子：“奶奶，吃橘子，妈妈说吃了补维生素。”
老太太笑得眼角起了皱纹，摸了摸念藤的头：“还是念藤乖。”又看向站在门口的薄砚舟，“你也别总绷着，有清沅在，我放心。”
薄砚舟走过来，替母亲掖了掖被角，没说话，却轻轻握住了苏清沅的手——这些年，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她在身边，他就觉得踏实。
老太太出院那天，陈奶奶特意炖了鸡汤来。几人围坐在桌前，老太太看着满桌的菜，忽然说：“明年春天，咱们还去邻市看银杏林吧，我记得那边有个小院，种着不少紫藤，到时候让念藤和沈家那小子在架下跑跑，肯定热闹。”
“好啊。”苏清沅应着，看薄砚舟正给念藤夹菜，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发间，竟有了几根浅浅的白——原来他们已经一起走过这么多年了。
念藤上初中那年，开始学骑自行车。薄砚舟在院子里扶着车后座，教了她一下午，额头渗着汗，却舍不得让她摔着。苏清沅站在廊下看着，想起小时候他教自己骑三轮车，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只是那时他板着脸，不像现在，眼里全是温柔的笑。
“爸爸，我会骑啦！”念藤忽然松开手，歪歪扭扭地骑了起来，风吹起她的校服裙摆，像只展翅的小蝴蝶。
薄砚舟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扬得老高，眼里却悄悄湿了——好像昨天她还在怀里咿呀学语，今天就已经能自己往前跑了。苏清沅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孩子总要长大的。”
“我知道。”他转头看她，握住她的手，“可还是觉得快，好像还没好好陪她，她就大了。”
“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苏清沅笑着说，心里却也跟着软——不止是孩子在长大，他们也在岁月里，慢慢变老，只是身边始终有彼此。
沈砚书的儿子后来考去了外地读大学，沈砚书送他去车站时，红了眼眶，回来跟薄砚舟喝酒，说：“以前总嫌他吵，现在家里空了，倒不习惯了。”
薄砚舟递给他一瓶酒，淡淡道：“等念藤上了大学，你就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了。”
苏清沅和林溪坐在旁边听着，相视而笑——男人到了这个年纪，反倒比年轻时多了些柔软。
念藤高考那年，苏清沅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薄砚舟则负责送她去学校，晚上陪她在书房看书，哪怕只是坐在旁边看文件，也让念藤觉得安心。
查成绩那天，念藤握着手机的手直抖，苏清沅和薄砚舟站在她身后，也跟着紧张。当看到屏幕上的分数远超录取线时，念藤尖叫一声，转身抱住他们：“爸爸妈妈，我考上了！”
薄砚舟用力抱了抱她，声音有些哑：“好，好，我们念藤最棒。”
送念藤去大学报到那天，薄砚舟帮她铺好床，又仔细检查了宿舍的门窗，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半天，活像个老妈子。念藤笑着推他：“爸爸，我都这么大了，您放心吧。”
“在学校要照顾好自己，有事给家里打电话。”薄砚舟还在叮嘱，眼眶却红了。
回去的路上，车里很安静。苏清沅靠在薄砚舟肩上，轻声说：“家里突然空了，真有点不习惯。”
“习惯就好。”薄砚舟握住她的手，“以后咱们俩，就好好过二人世界。”
他们真的开始过二人世界了。早上一起去公园散步，薄砚舟会牵着她的手，看晨练的老人打太极；下午坐在紫藤架下，她看书，他修花，偶尔说几句话，也觉得暖；晚上他会陪她看老电影，看到感人处，她靠在他肩上哭，他就轻轻拍着她的背。
有次陈奶奶来串门，看着院子里的紫藤花，笑着说：“当年看你们俩站在架下，还觉得是孩子，现在都有白头发了，时间过得真快。”
苏清沅摸了摸自己鬓角的白发，笑了：“快是快，不过挺好的。”
薄砚舟从屋里端出刚切好的水果，放在陈奶奶面前：“陈奶奶，尝尝清沅刚腌的梅子，您以前总说她腌的好吃。”
“好，好。”陈奶奶拿起一颗梅子，放在嘴里，眯着眼笑，“还是这个味儿，跟当年一样。”
又是一年紫藤花开，苏清沅和薄砚舟坐在架下，翻着那本厚厚的相册——里面有念藤小时候的照片，有沈砚书一家的合影，有长辈们的笑，也有他们年轻时的模样。
薄砚舟翻到那张修过的旧照片，指着上面的紫藤花说：“你看，那时候的藤还没这么旺。”
“是啊。”苏清沅笑着说，“那时候你还总板着脸。”
“那时候不是怕你不喜欢嘛。”薄砚舟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手上的戒指——这么多年，她一直戴着，戒指边缘已经磨得光滑，却依旧温润。
阳光透过紫藤花落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是沈砚书的孙子来串门，正追着念藤家的小猫跑。
苏清沅靠在薄砚舟肩上，听着院子里的热闹，看着满架的紫藤花，忽然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日子——没有轰轰烈烈，只有暖光漫流年，身边有他，院里有花，岁月安稳，岁岁年年。
（第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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