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常青藤
宗翼拿到博士录取通知书那天，苏清鸢正在阳台浇花。他举着通知书跑过来时，带起的风差点吹翻她手里的水壶——他眼疾手快地扶住，动作里还带着少年人的莽撞，眼里的光却亮得惊人，像极了七年前他举着满分试卷冲回家的模样。
“清鸢，我考上了！”他把通知书递到她面前，指尖因激动微微发颤，“和你一个导师，以后我们可以在同一个实验室了。”
苏清鸢看着通知书上他的名字，突然想起七年前他趴在她的实验记录本上，一笔一划地写“我也要当科学家”。时光好像绕了个圈，那个趴在本子上的小男孩，如今真的要和她并肩站在实验台前了。
“晚上庆祝一下。”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腹触到他发间的月光石链坠，“你想吃什么？”
“糖醋排骨。”他的回答毫不犹豫，像七年前每次问他“想吃什么”时一样，“要你做的那种，多放冰糖。”
实验室的新工作台紧挨着苏清鸢的。宗翼布置工位时，特意在两人的桌子中间放了盆常青藤，嫩绿的藤蔓正悄悄往她那边爬。“这样就像我们的轨迹。”他指着缠绕的藤蔓笑，眼里的光映在玻璃培养皿上，闪闪烁烁。
同事们总打趣他们是“实验室情侣范本”——他会在她做实验时提前备好离心管，她会在他写论文时泡好温热的咖啡；他记得她所有试剂的摆放位置，她熟悉他解不出题时抓头发的习惯；连他们的实验记录本，都用了同款的深蓝色封面。
“你看你这里算错了。”苏清鸢指着他的演算纸，指尖点在他写的星轨公式上，“引力常量取错了，应该是6.67x10^-11。”
宗翼凑过去看，肩膀不经意间碰到她的胳膊。她身上的气息混着淡淡的试剂香，像晒过太阳的旧书。他突然想起自己物理成绩从及格线徘徊到稳居第一，正是从她开始逐题帮他圈画错题那天起。
“对哦。”他红着脸修正，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弧度，和她握笔时的角度渐渐重合。
初夏的午后，实验室的空调坏了。宗翼看着苏清鸢额前的薄汗，突然从冰箱里拿出冰镇的柠檬汽水。他拧开瓶盖时，动作带着她熟悉的温柔——先倒在杯子里晾一会儿，再递到她面前，说“凉好了，不刺激胃”。
苏清鸢喝着汽水，看着他被汽水浸湿的指尖，突然想起七年前他把冰镇西瓜挖成球，用牙签插好递到她嘴边，自己却啃着瓜皮说“这个甜”。
秋天的学术交流会上，两人合作的论文拿了奖。颁奖台上，宗翼的奖杯和她的并排放在一起，像两颗依偎的星。他接过话筒时，突然转身牵住她的手：“这篇论文里的星轨模型，灵感来自七年前——那时有个小女孩蹲下来问我，想不想跟她回家看星星。”
台下响起掌声时，苏清鸢看着他眼里映出的自己，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雪夜，她蹲在孤儿院的角落，对缩在那里的小男孩说“跟我走吧，以后有我在”。原来有些相遇，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同行。
冬天的实验室格外安静。宗翼帮苏清鸢整理实验数据时，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个丝绒盒子。里面是对耳钉，月光石被做成小巧的星星形状，银托上刻着细密的星轨纹路。
“结婚纪念日礼物。”他帮她戴上耳钉，指尖触到她的耳垂，冰凉的触感让两人都微微一颤，“比戒指方便，做实验时也能戴。”
苏清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发现他挑首饰的眼光越来越像她——简洁，温柔，带着淡淡的星光。就像他的人，七年时光把少年的莽撞打磨成了温润，却始终保留着那份独有的明亮。
跨年夜的阳台，两人裹着同一条毛毯看烟花。常青藤的叶子在暖光里泛着绿，宗翼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窝：“清鸢，你知道吗？每次看到这盆常青藤，我就想起我们——慢慢长，慢慢缠，长成彼此的形状。”
苏清鸢看着窗外绚烂的光，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雪夜，他们裹着同一条毛毯，在沙发上看跨年晚会的样子。那时他刚到她腰际，如今却已能稳稳地抱着她，说“以后每个跨年都陪你”。
“新的一年，”她转身回抱住他，“我们去种棵真的常青藤吧，种在院子里，让它爬满整个篱笆。”
宗翼的眼睛亮了亮，像被点燃的星火：“好，再种棵白玫瑰，你喜欢的那种。”
烟花落下时，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这个吻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柔，像常青藤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了七年，把两个独立的轨迹，长成了彼此的模样。
实验室的灯光亮到深夜，两人的实验记录本并排放在桌上，翻开的页面上，星轨模型在灯光下重叠，像极了阳台那盆常青藤的藤蔓。苏清鸢看着宗翼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最好的爱情，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把“我”和“你”，过成了“我们”——是他写的公式里藏着她的思路，是她画的星轨里绕着他的轨迹，是在漫长岁月里，慢慢长成彼此的样子，温柔而坚定。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在晨光里的咖啡香里，在实验室的试剂味里，在常青藤缠绕的影子里，在彼此的眼眸里，像永不褪色的星光，在岁月里，永远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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